新鼓界,高楼环伺下的一条长街,白日平平无奇,夜里灯红酒绿。
在陇港赫赫有名,是纸醉金迷、穷奢极欲的繁华之所,复杂又荒淫,简直不似这人间一隅。
半年前,就在前面那条错综复杂的小巷,许流星倒在了七九怀里。
但在那之前,她亲眼目睹,两拨人在此火拼,甚至出现了枪支弹药,死了很多来历不明的人。
但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恐怖活动,新闻报道却用“寻衅滋事”,“恶意斗殴”来搪塞过去。
而整个陇港竟然没有传出半点质疑的声音,一整个无波无澜。
可见,政界和商界都不管这块土地,而这里,就是幽灵的聚集地,其实不难打听到。
许流星头戴一顶奶白色贝雷帽,帽檐低下来,半遮了她凌厉的眉,自带假发,编成慵懒的斜麻花,垂在耳侧,长度及胸,内里一件蕾丝长裙打底,外套一件黑色羊毛大衣,敞开着,露出精致的锁骨,纤长的天鹅颈。
永远挑不出错的黑白搭配,内敛,又贵气。
她只略施粉黛,但依然成为了这条长街上十分亮眼的存在。
蹲守数日,没蹲到七九,倒是招来不少烂桃花。
十几日的辛勤练习,她的化妆技术不说出神入化,至少是掌握到了绝对的精髓,那就是像现在这样,涂个口红。
至少口红的颜色是精挑细选过的,很纯正的玫瑰红,很适合她的调性。
不过,又是无功而返的一天啊。
许流星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快12点了,新鼓界的夜生活刚拉开序幕,但她必须离开了,从北城回望帝春,至少得一个半小时。
她潜意识里不希望陆拙再为她担心。
脚步在不知不觉中挪到了当初乱战的小巷,小巷外面的长街明明热闹纷繁,但里面却很清静,看不到一个人影,仿佛是另一个空间。
那间四合院上了锁,门把手上落了灰,似乎很久没有再住过人。
许流星淡然地看了一眼,从容地往巷子外走去。
她每天都会来看一眼,不愿意错过任何机会。
她突然很能理解陆拙的感受,七十九号威名赫赫,她明知道他就在陇港,甚至有很强烈的感觉到他就在新鼓界,但就是找不到人。
而陆拙找拓鲁,却是茫然没有一丁点方向,乃至慌不择路地找到了赵家寨子去。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阵渗人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墙上、血肉上……
往后看,灯光昏黄,巷口无光,声音依然在闷闷的响,好像很远,又好像近在咫尺,应该是有人在某条岔路上打架。
寻常人意识到这种情况,一定火速远离危险源,但许流星却停住脚步,只犹豫了一刹,便往那个声音源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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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弯绕绕的小巷像座迷宫,尽头堵着三面墙,苍劲的大树盖下来,挡了月色,灯光一明一灭,很是阴沉。
更阴沉的是那立眼熟的黑色长影,敏锐至极,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在许流星的脚步出现在巷口的瞬间,微微侧了侧脸。
在他脚下,半死不活地瘫着五个人,猩红的鲜血铺撒一地,满目狼藉。
在他面前,仍有几人躬身执刃,势要拼死抵抗,一场恶战尚未结束。
而他身边,只剩了虎忠一人,和那时一样,他孤立无援,却又毫无惧色。
也和那时一样,他半点没把许流星放在眼里。
注意力一直在前面。
千钧一发之际,他依然游刃有余地压了压帽檐,紧了紧手里那根爬满锈痕的铁棍,根根分明又错落的筋骨爬满劲瘦的手背。
刀光齐齐向他挥洒而下,而他的动作亦快而狠,将那铁棍毫不犹豫地往面前那几人砸去,每一棍都足以要命。
许流星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两步,拢了拢衣领,觉得森冷恐怖。
兜兜转转,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那几人完全不是七九的对手,一眨眼的功夫,带头的那人便被他踩在了脚下。
恍惚间,许流星听见他懒懒的调子,虚浮的响着:“最后一次机会,实验室在哪里?”
那人不语。
七九举起手中的铁棍。
那一瞬间,许流星头皮一阵发麻。
她来不及思考,竭力大喊:“不要!”
因为害怕,她闭上了眼,又由于用力过猛,几乎震破了喉咙,冷风灌进嘴里,她弓着身子咳起来,没有看到之后发生的一切。
但耳边并没有重物击碎骨骼的声音,而是棍子落地当啷响。
她抬起头,对上了七九那张阴冷的脸,帽檐低低的压着,阴影之下,黑眸更黑,他背光而立,只有下颌线镀上了一圈冷白的光。
“你在管我?”他面无表情地张了张嘴。
许流星气性上头,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地方,竟向他怒吼回去:“我不能管你吗?你的命是我……”
一句话卡在喉咙里,七九的手在瞬间擒上她的脖颈,紧紧地箍着她,把人生生从地面提了起来。
窒息感猛地袭上大脑,许流星明明被吊着,却像是被压了千斤的重量,无法呼吸,也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