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溪与萧云舟，算是患难与共的朋友。

孩童时期，她们是一个村里面的玩伴，稍微大一些后，是一起逃命和在战场上奔波的交情，再往后，就是一起被关押的三年。

谢菱玥考虑到楚明溪需要静养休息，在李望舒的建议下将她挪到了千机阁中最为僻静的地方住着，此时四周除了楚明溪和萧云舟的说话声，几乎听不见其他声音。

紧绷多日的神经在此刻放松下来，楚明溪知道日后还会有更多需要谋划的事情，只是在此刻，她想稍微休息一下。

在这个寂静的午后，楚明溪望着萧云舟，恍惚间跨过了充满迷雾的时光河流，回到了很多年前。

幼时的欢声笑语还在耳畔，今日编花篮捉蛐蛐，明日因为在学堂打瞌睡而被夫子罚站，或者是夜晚躺在午后的摇椅上，听着虫鸣一声又一声，望着天上繁星一闪又一闪，隐约间还能听见姐姐吆喝自己早点回屋睡觉，和弟弟因为学不会写字而发出的委屈哭声。

那时，萧云舟一边摇着蒲扇一边问楚明溪：“小溪，你长大后想做什么呢？”

“我想做教书先生，给别人讲学。”楚明溪正抱着一大块西瓜在啃，含糊不清地回答。

“你还挺聪明，知道选一个赚钱的活计。”萧云舟望着天空的繁星，认真地说道：“我听我娘说，并不是每个村都有学堂和教书先生，也就是咱们村稍微富裕些，恰巧我家和你家也都有些闲钱，爹娘都疼咱们，咱们才有书读。听说有些地方，女娃娃一出生就要被掐死的，即便活下来了，也每天都要干活，等长大了，就卖给别人做媳妇，从此以后，是生是死，都和家里人无关了。”

这话题实在是沉重，说到最后，萧云舟难过得无法再说下去，眼中已有了泪花。

“我知道。”楚明溪眼中没有泪，心中却十分难受，拿在手中的西瓜也没了滋味：“所以我说，我想当教书先生。我认为，很多东西并不是永远不变的，就比如说一百年前大家都喜欢这个神仙，一百年后另一个神话故事出现了，于是大家又开始喜欢这个神仙，把之前的神仙遗忘了，这说明语言和文字都是有力量的。若是我以后当了教书先生，我就要宣扬新故事和新习俗，让大家把掐死女婴这一类恐怖的习俗都忘掉。”

萧云舟听得入神，从摇椅上坐直了身子，盯着楚明溪，目光灼灼：“太好了！那以后我能和你一起吗？”

“那我们一起做教书先生。”楚明溪朝着萧云舟伸手，月光下，两个孩子的手交叠在一起，孩童的声音稚嫩，却很认真：“可能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可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一只虫子不知何时爬上萧云舟的胳膊，咬了她一口，萧云舟下意识地弹开那虫子，虫子啃咬的印记仍在手上，萧云舟捂住发痒的手臂，有些担忧地问：“可如果我们宣扬和别人不同的想法，被别人讨厌，甚至是殴打，那又该怎么办呢？我们虽不是富家千金，却也可以快乐地生活一辈子，为了和我们无关的人冒险，真的值得吗？”

“我不完全为了她们。”楚明溪想了想，问萧云舟：“你还记不记得，上个月你摔伤了腿，我去你家看你，你娘给咱们讲过的故事？”

萧云舟听过的故事太多，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什么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