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厂里住……哦平安呢?来平安,喊奶奶……”
玉英婆娘抱着话筒,实在没绷住,哭得稀里哗啦。
两个闺女和未过门的小儿媳在旁边安慰,李建昆暗叹一口气,心情很烦躁,后面有人催促时,没忍住大吼一声。
等老妈、姐姐和妹妹相继接完电话,李建昆最后抓过话筒,示意沈红衣把老母亲扶出去,带上电话亭的玻璃门。
同李贵飞小聊几句,又逗弄一会儿小平安后,李建昆找来大哥接电话。
“哥,妈这人你知道,还是放心不下家里,要是回到家吧,肯定又放心不下小妹,一辈子为我们操碎了心……”
“哎!”电话那头传来李建勋的叹息。
“有没有可能你们一家三口也来首都生活?你和嫂子商量,为小平安以后的前途着想,我可以给他安排最好的学校,你和嫂子这边,我看能不能找到‘对调’的人,工作和级别尽量保住……”
“愿意从首都往我们这边调的人,怕是很难找吧?而且不光是这个问题,还有你嫂子的家人,我们一家人想团圆待在一起,人家也是这样想的。”
“嫂子的父母都退休了吧,你和他们商量商量,让他们来首都养老,生活方面我来安排,你觉得他们能愿意吗?”
“这……不好说。”
兄弟二人合计半天,能不能办成不知道,得试试看,也需要时间。
李建昆走出电话亭时,胡玉英已经恢复情绪,劝儿子别为她担心,说她没事。
然而有没有事,李建昆现在心里门清,又苦于无法一下子解决,他见今天日头不错,也不急于回去,打算带老妈在镇上逛逛,见见新奇,兴许能好受些。
海淀小镇比以往更热闹了。
街边新开了不少店铺,沿街摆地摊的小贩也增加不少。私营经济放开的效果立竿见影。
“妈,妈,你看!好多小人书啊,满间铺子里全是!”
“姐,姐,那气球怎么能自己飞起来?”
“红衣姐,这放的是什么歌啊,真好听!”
玉英婆娘心头有没有好受些不知道,李云梦感受着满大街的新奇,完全颠了。于是街上出现这样一幕:
一个穿着羽绒衣、灯芯绒裤、运动鞋,扎着高马尾,亭亭玉立,漂亮异常的半大姑娘,一会儿蹿到这间铺子,一会儿蹿到那个地摊,瞪着眼睛瞧稀奇,忍不住各种买买买,很快怀里便抱了一大堆。
李建昆蹙眉望向二姐:“你干嘛给她这么多钱?”
李云裳吐吐舌尖,小声回话:“不是我给的,她本来就有钱。”
李云梦在老家念初中时,李贵飞每礼拜给她十块钱零花,一个小姑娘哪里花得了这么多钱?再说石头矶镇那小旮旯,又能有多少小姑娘钟意的俏皮玩意儿卖?
她虽然没想过攒钱,仍然有个塞满钞票的小金库。
现在这些存款终于找到用武之地。
“你爸给的,总怕她不够花,还说什么女儿要富养,”玉英婆娘看看大女儿,略带歉意说,“这不家里日子好过了么。”
“你们在商量啥呢?来来,吃糖炒板栗,我请客!”
李云梦旋风样刮回来,塞给老母亲一大包牛屎纸装着的糖炒板栗,又把怀里的其他东西塞给姐姐,让她代为保管,然后拉起沈红衣的手说,“红衣姐,带我去买磁带吧,我想听刚才问你的那歌。”
说罢,也不顾沈红衣情不情愿,拉着便跑。
“妈,话是这样说,我们也希望小妹衣食无忧,快快乐乐的,但这有点过了。”李建昆望着两人跑开的背影说。
玉英婆娘下意识望向大女儿怀里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叹了一声:“说的是,就怕孩子学坏了。我回去把她的钱拿来,要管控下,另外她这个性格……”
街上的半大姑娘不是没有,但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含羞答答的模样,人家还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
她家这小闺女吧,完全不怕生,性格像男孩子,也就是长得俊别人不能辨错。
李云裳插话说:“建昆你要给她找个好学校,真要好好管管,这年纪最容易学坏。”
“对对对,”玉英婆娘连声附和,“管得严的那种学校,建昆你要上个心。”
“妈,放心吧。”只要老妈意识到问题就好,从这个角度讲,让小妹暂时离开李贵飞的溺爱,倒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