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娟没有告诉欧阳陆,她已经托人找到广州的医生,准备带上欧阳陆全部的检查报告去一趟广州,她总觉得欧阳陆有得救,当时他们的儿子脚被压断,小城的医生看了都说只有截肢,但广州的医生就保住了他们儿子的脚,所以她觉得既然说服不了欧阳陆,那她自己就跑一趟,说不定又有会奇迹!
她票已经买好了,夜里的火车,睡一觉到广州,找医生问诊,再坐夜里的车回来,这安排自然是妥当得很,她对自己老子娘只说有生意上的事情,需要去一趟省城,还特意叮嘱了自己老娘老爹,不要对欧阳陆说,如果问起来,就说店里事情多,一天半天的就过来看他。晚上她独自给欧阳陆送饭过去,换了她老娘回去休息。欧阳陆吃着饭不怎么说话,刘玉娟就在旁边默默地守着,这时候欧阳陆突然停了下来,静止了一般,刘玉娟只是看着他,依旧不说不问,末了,欧阳陆放下碗筷,用从未有过的温柔眼神看着刘玉娟,开口说道:
“玉娟,谢谢你的照顾。”
“你跟我说这些?!”刘玉娟有些不悦:“至于吗?!”
“也是……”欧阳陆略感尴尬,自己低头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在我广州的办公室里,有两个保险箱,其中一个,存放的是我的私人物品……”,话没说完,欧阳陆的大哥大响了,自从他确诊胃癌晚期,他的电话响过无数次,除了公司的事务,以及向老板同事交代他的变化情况以及请辞之外,其他的电话,他一次也没接过,刘玉娟知道是谁打来的,但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她也学会了装糊涂,也明白了此刻除了陪伴,其他的一切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欧阳陆还在看着电话,一直没舍得掐掉,刘玉娟看着这情况,索性来了句:“接吧,我出去找医生再问问你接下来的安排。”
“玉娟!”欧阳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坐下:“吃饭吧,你是又吃过了吗,刚你过来,我就想问你来着。”
欧阳陆没接电话,但也没再跟刘玉娟再接着说那保险箱的事情,默默地把饭吃了以后,刘玉娟收拾了便往回走,她一路都在想着欧阳陆说的那话,‘保险箱’!到底里面有什么,密码又是什么?!心里无数次想问欧阳陆,可她现在也学乖了,老夫老妻,她实在太了解欧阳陆的秉性,是个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货,这几天照顾他住院吃药,等着主任医生的手术排期,欧阳陆似乎又想起了当年他胃出血住院,刘玉娟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他本就是很早死了爹娘的,当时全靠刘玉娟一个人在医院上下照顾打点,白天上班,晚上陪床,还得专门做他的中饭晚饭给送过来……,刘玉娟明显感觉到欧阳陆对她,对这个家的态度,又回到了从前的光景,只是心痛,不知道这样的‘光景’,还能维持多长的时间。
回到家里,刘玉娟从床底下找出个旅行袋,收拾了几件随身换洗衣物准备出发,她老娘只以为她去省城办点儿急事儿,也不多问,欧阳东京在摆弄着新买的书包,预备着开学用的,他这个年纪,还不知道父亲的病症会有什么样严重的后果,他只是看到父母亲突然不吵不闹了,心中有种孩子的小确幸的幸福感。
打开衣柜,那本早拿出来准备去办离婚的结婚证和户口本滑落到了地上,刘玉娟翻开来,略看了看,她只奇怪自己怎么已经心无波澜,只一小会儿,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赶紧将两本证件都给带上,跟儿子说过几句话,又叮嘱她老娘照顾好欧阳陆,就收拾好行李包出门了。
路过自己的旅社门口,刘玉娟看看表,觉得时间还早,就想着还是去旅社再看看,尽管她已经安排嘱咐过多次。
走到离火车站还有两个路口,远远已经能瞧见‘莲花旅社’的招牌,刘玉娟远瞧见一个女孩儿朝她跑过来,她认出这不就是自己旅社的服务员方芳!刘玉娟正在犹豫要不要喊她,这时候方芳停了下来,伸长脖子朝着路边停着的一溜出租车张望,很快一个高个子长胳膊的男人从出租车里出来,朝他挥了挥手,刘玉娟看到后心中一惊,那人正是姚司机!她知道姚司机与方芳是同乡,这方芳就是姚司机给介绍过来做服务员的,但这深更半夜的跑出来见面,这算个怎么回事情?!见方芳进了姚司机的车,车子立刻开远后,刘玉娟也火速冲到店里,小彭正从二楼跑下来,见到刘玉娟第一句就问:“玉娟姐,你怎么回店里来了?”
“你去做什么了?也不在前台守着?”
“半夜里是方芳的班次,她来了之后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小周又下班回去了,就我一个人在忙。”
“方芳去哪里了,没跟你说吗?”
“没说,她什么时候跑开的我都不知道,”小彭解释道:“好久以前她也这样搞过,到她的半夜的班,见店里没什么人,就跑出去一两个小时,事后问她,她也不说,我们当时还笑她是去幽会了。”
“以前也发生了类似的情况?!怎么没听你说!”
小彭知道刘玉娟又要发脾气了,不敢再说话,刘玉娟看着小彭的样子,于是收了收性子,只对小彭说道:“今晚你多辛苦辛苦!这样的人就不要再要了,我们得赶紧招新的人进来!”,说完,自己赶去了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