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笑了一下,并不否认,“倒也没有二哥想的那么处心积虑,只不过是顺势而为。”
废太子不置可否,还是那句话,宜修就是把天捅破,也轮不到他一个废太子来补,他又何必多说什么惹人厌烦。
眼见着又要相对无言良久,宜修也不再拖延,“二哥想要调查的事情,如今已有了眉目。”
废太子听了这话,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阴沉得可怕,“是谁?”
宜修并不畏惧废太子的冷脸,“想把二哥拉下来的,能把二哥拉下来的也不过有数的那几个人。只是恰好因为一些陈年旧事,我倒是发现了幕后黑手。”
废太子不想听宜修的啰嗦,他再次问道,“是谁?”
宜修甩出了一个名字,“隆科多。”
隆科多当然在废太子的名单之上,可他深觉疑惑,“可当年我并没有查到他的马脚。”太子党巅峰时期的势力都没有查出来的事情,竟然被宜修找到了答案,哪怕知道宜修不可能无的放矢,废太子还是觉得不敢相信。
宜修解释说,“也不过是机缘巧合。二哥也知道,我额娘幼时被拐,得天垂怜才侥幸认祖归宗。只是被拐者能有几个像我额娘那般幸运,这些年我和舅舅一直没放下过打拐的事情,更没有放下过追寻当年那些拐子的下落。
寻常拐子那里敢在京城肆无忌惮地拐卖人口、杀人灭口?自然是背后有人做靠山。”说到此处,宜修朝太子笑了笑,“二哥可觉得这故事听得耳熟?”
废太子如何能不知道,当年索维的事情还是他给收拾干净的,他还趁此机会插手了赫舍里氏内部的事情。
宜修是懂如何杀人诛心的,她继续说道,“只是想来二哥不知道的是,索维并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他不过是个糊涂蛋,被人操控了,还要替人背锅。”
联系宜修所说的话,又想到索维和隆科多的关系,废太子自嘲说,“我当然查不到隆科多的底细,毕竟当年的事情可是我亲自下令收尾的。”
结果没成想回旋镖最终扎到了废太子自己身上。
宜修笑盈盈地补充道,“太子殿下当年太过心急,竟然没有发现索维大人言语中的漏洞,自然也没办法发现其中还有隆科多插手的痕迹。
说起来,可能还是索维过于愚蠢,他从来没考虑过,隆科多让他从各地掠来好看的男孩是为了什么,毕竟谁不知道,先帝极其厌恶龙阳之癖。
更可笑的是,隆科多把这些男孩带走,索维也不曾关注那么多人的去向,甚至还借着太子殿下的势力,把这些男孩的踪迹彻底消灭得一干二净。”
索维更想不到的是,这些男孩被调教好之后,被送入宫中净身,因为长得白净、说话好听、办事得体,被偏心眼的康熙送到了毓庆宫伺候。
就算毓庆宫的奴才换得频繁又如何,隆科多手里又不缺一次性小太监。
废太子想明白之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被一阵急咳打断,他咳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到头来竟然是我自作自受。”
这一回,冷淡的变成了宜修,“一国储君为了一己私欲,包容底下的人残害百姓,致使无数家庭家破人亡,太子殿下难道不该有报应吗?”
废太子想回怼,难道就只有他一个人这样吗?老大、老三、老四哪个皇子不是这样?可看着宜修的眼神,废太子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他不想说出口的话都给自己找借口。
宜修又继续说道,“其实也不怪太子殿下如此,先帝都未曾公正过,何况太子呢?”
要真说起,康熙在位这些年包庇的人,可比太子多多了,佟家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杀了可能会错杀无辜,但隔一个杀一个绝对会有漏网之鱼。但这不妨碍佟半朝在朝堂之上屹立不倒啊!
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康熙养出来的废太子,如何能低头看到最底下艰苦求生的贱民呢?
宜修觉得索然无味,“隆科多嚣张跋扈,依仗从龙之功想与皇上争权,这是取死之道,不用做什么,他自然会被清算。至于六格格我会尽力的,郑家庄的其余子嗣,皇上是不可能放他们出府的,只能等下一任新皇施恩理亲王一脉。”
废太子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也没什么不满意,他轻咳两声说,摊开捂嘴的手帕,手帕上是一抹鲜红,“让老四不必挂心我了。”一个将死之人,确实不值得天子费心。
宜修和废太子默契地掠过了刚才的不愉快,彼此带着假面客套了几句,宜修离开了这个小院落,去看六格格了。
院落中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只有风吹竹叶的声音盘旋在院落中,废太子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他生而丧母,曾经渴求过母爱,也被后宫算计消磨殆尽。本以为自己还有独一无二的父爱在,但皇权至上,康熙用现实狠狠打了个废太子一个巴掌,他固然是皇阿玛最宠爱的孩子,可却比不过权势诱人。
废太子在幽禁的岁月里无数次想,到底是为什么会走到父子相残的地步?可一切都是无解的。到底是该从小时候跟老大别苗头说起,还是当年跟老三一起探望生病皇父时便铸成大错?
郑家庄的布局宜修都能看出来,废太子如何看不出来,正因为看出来,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