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与大秦隔着血仇,恐怕难以真心归顺。”
“况且他们为游牧民族,生活方式、语言文化、习俗传统等等皆与中原大相径庭,还需要长期的交流、融合。”
“此事的确棘手。”
楚月凝蹙起娥眉,手背撑住下巴,认真地逐一分析道。
从古至今,文明的融合统一都不是一件易事,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心血、时间,甚至历经数朝。
就拿欧洲来举例,经历无数战争后,最终还是分裂成几百个国家。
由此也可窥见,阿政一统天下是一件多么伟大的壮举,功在千秋,利在万世。
嬴政对上妻子亮晶晶的眼神,有点不明所以。
他剑眉挑了挑,仍旧继续商讨正事。
“一些大臣上奏,提议将他们贬为奴隶。”
“绝对不行!”
楚月凝面色顿时一肃,反对声格外坚决。
“奴隶制是文明的倒退。”
从理性角度来谈,奴隶制是一种落后的社会制度。
奴隶本质上是地主阶级的私产,无法为社会创造有效的生产力。
她要得并不是几十万麻木的奴隶,而是一个蓬勃发展的畜牧业城市。
蒙郡地处大草原,水草丰美,是蓄养牛羊马匹的风水宝地。
战马、羊毛、牛皮、奶制品、肉干......
完全能形成一条生态产业链,推动大秦畜牧经济发展。
“嗯,我知晓,他们目光过于短浅了。”
嬴政淡淡回答,眼瞳漆黑,深如寒潭,悄然闪过一丝利芒。
在他看来,比起奴隶,群体劳动力更能为大秦创造价值。
过了一会儿后,楚月凝愁眉苦展地托住腮,静静沉思。
忽然一个人浮现在脑海,她眼睛一亮,语调雀跃。
“阿政,不如我们宣张良觐见,看看他何良策吧?”
“张良?”
嬴政眉心微拧,语气忽地冷淡了些。
日光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侧,阴影交错,有几分晦暗不明。
因着两世的刺杀之举,他对张良始终是心存防备的。
纵使听月凝所说其有“谋圣”之美名,但目前为止,他还未崭露多少锋芒。
所以,即使后来张良成了文举探花郎,他也不过是给了一个行人官职。
“对啊,他不是外交官嘛,正好专业对口了。”
楚月凝笑吟吟道,眉眼弯弯,颇有些沾沾自喜于自己的机智。
行人隶属九卿之一的典客,主要负责邦交,包括国家与属国的交往,以及国内各诸侯、各民族之间的交往。
张良既有谋略,又恰好是外交官,Buff叠满,简直妥妥的天选之子。
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处理这件事了。
半晌后,嬴政依然未答复,纤长的睫羽洒下倒影,遮掩了他眼底的神思。
见男子缄默不言,楚月凝双手撑住桌子,脑袋凑近他,好奇地试探。
“阿政是不是还在记仇?”
“并无。”
嬴政面不改色,淡定自若地否定道。
楚月凝盯着那抿成直线的薄唇,忽然粲然一笑,她伸出食指摇了摇。
“哼,别想骗我哦~”
“不过,记仇的阿政也很可爱呢。”
“......”
女子凑得极近,美眸弯如新月,巧笑倩兮,似幽兰的香气拂了过来,嗓音如莺啼,清脆而娇俏。
嬴政凝视着古灵精怪的小妻子,心尖一软,冷硬的面庞柔和了些许。
他伸出大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低沉的声音透着无奈,凤眸中却满含宠溺。
“也罢,那便召他一见。”
“月凝先坐好,莫要摔着了。”
“嘻嘻不会哒,反正阿政会接住我~”
楚月凝娇纵地摇了摇头,终于体验了一回“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随即她又叛逆凑得更近,望着那淡粉色的薄唇,忍不住亲了一口。
两人鼻尖相碰,呼吸交缠,四目相对,浓情蜜意的眼神仿佛能拉丝。
嬴政抱起不听话的小妻子,狠狠按在怀里,让她亲了个够。
等张良抵达章台宫时,帝后二人正襟危坐于上首,气质雍容,仪态得体。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张卿起身吧。”
楚月凝温声道,她端量着下首样貌昳丽的青年,目露惊艳。
只是,在身旁幽幽的目光中,她也没多看,直接步入了正题。
“陛下欲在阴山以北设郡,将匈奴彻底纳入帝国之中。”
“因而需匈奴人真心归顺大秦。”
“张卿智谋非凡,不知可有良策?”
闻言,张良眼底滑过讶异,眸光闪烁,神情犹疑不定。
因刺杀一事,他虽保全了性命,却一直未得到重用,落寞之余,又莫名松了一口气。
眼下皇后让他献计,不知是否会惹来帝王的猜忌。
张良嗫嚅了几下嘴唇,本想藏拙。
可对上那双灿若繁星的眸子,沉默良久,他终是开了口。
“臣有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