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消散,荼靡花开,夏风裹挟着丝丝燥热从远方飘荡而来。
大秦的科举考试分为三场,第一场摒弃了陈词滥调的文章书写,而是以专业学识的考核为主,第二场是公文律法的应用写作,第三场则是涉及国计民生的策问。
为了节省人力物力和时间,三场考试安排在一天之内。
从远鸡戒晓到日落西山,纵使精疲力竭,但考生们都坚持到了最后一刻。
于寒门学子而言,科举无疑是一生中唯一鱼跃龙门的机会了。
陈平背着兄长亲手编织的书笼从考场出来,周围是议论纷纷的考生们,一个个神色各异。
有的胜券在握,有的忐忑不安,有的如丧考妣……
“哎呀,时间当真太赶了,最后的策问我都未答完。”
“我倒是全部答完了,但也没有把握能通过县试。”
“不知何时放榜,我这心啊七上八下的......”
“唉,现下尘埃落定,便听天由命吧!”
焦躁的气氛渐渐弥漫,哪怕陈平胸有成竹此刻也不免被影响了,英朗的面容在夕阳下忽明忽暗,脚步变得踌躇不定。
可想到在家中等待的兄长,陈平黯淡的眼瞳中凝聚起点点亮光。
他昂首挺胸,脚步重新坚定起来,天际绚丽多彩的霞光指引着前路。
若是今年考不上,那就明年再考,再不行就后年……
终有一日他能实现自己的抱负,也能带阿兄过上好日子。
如今大秦的读书人并不多,百姓们才刚刚过上温饱的日子,读书识字对他们来说太过奢望了。
何况知识基本都被垄断在上层阶级手中,真正读过书、有学识之人少之又少。
因此分摊到每一个县就更少了,考生少,阅卷速度也快,不出半个月,各个县便陆陆续续放榜了。
“哈哈哈,我中了!我中了!”
“怎么没有我的名字?为什么没有我的名字?!”
“别挤别挤...看完了的赶紧走啊,让别人也看看!”
“我竟恰好在最后一名!哈哈哈哈...我是秀才了,我是秀才了!光宗耀祖啊!”
“......”
红榜面前众生百态,没有任何人维持得了冷静,或是兴奋大喊,或是崩溃绝望,或是状若疯癫......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名利之下,无人能置身事外。
韩信原以为自己来得够早了,可当看见把街道围得水泄不通的人山人海时,嘴角的笑瞬间僵住了。
他默默仰头望了望蒙蒙亮的天色,心下思忖,这不才刚到放榜之时吗?
这些人该不会守了整整一夜吧?
“韩弟,不若我们晚些再来看榜?”
张良注视着自己纤细瘦弱的胳膊,精致的眉眼间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他出生世家大族,又天生体弱,从未亲自做过这般不得体之事。
听到劝退之言,韩信视线转向文弱俊秀的少年,神情了然。
但来都来了,他也不愿半途而废,拍拍自己肌肉分明的手臂,豪气一笑。
“张兄,你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挤过去帮你看看。”
“唉,也罢,那便有劳韩弟了。”
与韩信相处许久,张良也逐渐了解了他的为人,单纯直爽,和善大气,对亲朋好友更是掏心掏肺。
不过性子却意外的执拗,一旦下定决心做某件事,那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了。
就比如上次除夕炖鸡汤,两人均不擅长厨艺,更别提拔鸡毛这种技术活了。
原本张良是想请个人帮忙处理一下的,结果韩信非要自己弄,最后拔到半夜还剩许多绒毛没拔干净,气得韩信直接把鸡皮全剥了。
虽然张良对自己的名次信心十足,但也不想拂了韩信的好意,也不想和他犟,于是只好无奈答应了。
扫视着人群中的缝隙,韩信兴奋地摩拳擦掌,一个箭步冲了进去,如灵活的鱼儿在人海之中穿梭。
片刻后,韩信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地冲了出来,俊朗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与喜悦,他朝张良朗声大喊。
“张兄,太好了,我们都上榜了!”
“还有,张兄你名列第三,力压群雄,嘿嘿,不愧是我韩信的兄弟......”
“好,韩弟,我们回学宫再谈吧,人太多了。”
少年高大健壮,剑眉星目,就是笑容有些憨憨的,一看就极为好骗,张良忍不住扶额一笑,温声劝道。
初升的晨曦穿过薄雾洒落在两个少年身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层亮闪闪的金光。
正如眉宇间的飞扬神采一般熠熠生辉,挺拔的背影中透着少年人独有的意气风发。
蕲年宫中,烛火燃灭,即使朝阳升起,殿内仍有些昏暗,寂静无声的空间中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突然“吱呀”一声,房门悄悄敞开了一条缝,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团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溜进了房间中。
“嗯?阿政...你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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