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着树下的一切,不至于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却也让两个人都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
这对养母子之间从来不缺乏沟通,但或许白天人与人之间总会有隔阂,反倒是此刻,两颗本来就相互爱护的心贴在一起,泄露出心底最深处的话语。
“如果真有那位魔神,那我也同样感谢她。感谢她让你来到我的身边。卡卡瓦夏——你知道我有多爱你,我的孩子。”
狐女眸中波光闪烁,她的情绪早已被牵动。
对于站在他面前的青年来说,甜言蜜语早已成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花言巧语、巧言令色——有时那是他的盾牌,帮他阻挡外人的攻击,令他有重头再来的余地;有的时候又变作他的武器,让他的敌人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点她从来看的清楚,哪怕是在卡卡瓦夏幼时。谁说他孩童时的乖巧全部都是天性?固然其中有被生命中的不幸、不堪、坎坷所锻造出的,但也不可能完全没有他早慧之下的故意而为。
但这些,过去她视而不见,到了如今,更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有你,这十几年,我过的前所未有的充实,生活——如此美妙而丰富多彩。”
狐女维持着手心抚摸青年脸颊的动作,无视地吸了口气继续说:
“曾经,对于投入研究长生药,我其实并不情愿。只是和凡人结为夫妻的狐人族越来越多,总有人放不下死去的爱人,为此铤而走险,不择手段,为了复活和长生将毒手伸到无辜之人和同族身上。前者有弹正台出手,但后者……在他们尚未行差踏错,自愿以自己的身体来作为试验品的情况下,我其实无法真正阻止。只要狐人还有感情,还会为寿命短暂,无法突破生殖隔离的人族而心动,想要追求延寿的生命就不会断绝。无论是出于感情,还是单纯为了长生,或者是卑劣的研究欲。我只能尽量将研究规范化,保证他们的行为不会对不相干的人造成伤害。”
“即便之后成功,我其实也并不认为是好事。向稻妻国内和国外出售‘帝流浆’,只是为了回笼资金,得到更多的资源来提高大名府的福利水平。这些年来逐渐增多,络绎不绝的狐人失踪案也证明了我的看法。但只有你——”
“只有此时此刻,只有想到你一天天长大……同样也会以相同速度一天天衰老——我才感到庆幸和痛苦。”
狐女说到后面,隐隐透着哽咽。
“真好啊,即便你终有一日会离开,有‘帝流浆’在,那一天可以被延后。”
她向前一步,又一步,两只手都捧住青年的脸。
“好难过——就算是有这东西在,最后,你还是会丢下妈妈一个人离开。”
她的甜心,她的蜜糖,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丢了的宝贝。
稻妻一神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名眼角水气凝成珠泪,并随即滑落。即使早有心里准备,但当真说出口,承认这一天早晚会来临,她终究控制不住自己,当着孩子的面落下泪来。
幸而亮度太低,他们甚至看不清彼此的面容。只有声音在烟火的放射声中模糊传递。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
过了一会儿,烟花停了下来,青年垂下眼轻声道。
“别这么说,我不会后悔,卡卡瓦夏——你也不许说这些贬低自己的话!”
“好——我向您保证:亲爱的,无论我的生命是长久还是短暂,幸运或者是不幸,我都会爱您,陪伴您,保护您——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我也一样,我的孩子。无论我的生命多么漫长,我都会记得曾经有你的出现。卡卡瓦夏,即便你无法陪我走到最后——我也依然会一天比一天更加爱你,保护你不受到任何伤害。”
烟花结束,路边被活动的组织者安排重新点亮照明用具,同时也照亮樱花树下的人影。
狐女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笑。
——微笑着面对对方,面对将来。
感谢狐人族天生掌握的幻术,虽然对她这样的命途行者没有大用,但至少能遮挡泪水的痕迹。
互相坦白的流程结束,狐耳女子和金发青年的心绪都大有起伏,尤其涉及到寿命所带来的,无法阻拦的分别,一时两个人都控制不住地想要拉住对方。
先是大名,或者用她白龙鱼服时惯用的别名作为称呼——先是幻胧挽着砂金的臂弯,之后又感觉隔着衣料不够贴近,砂金也跟着摘下一边手套,于是改成牵手。
她一边右手拉着人由其带着自己向前走,一边抬起左手,打量对方给自己戴上的戒指。
一排圆形的亮绿色宝石,每颗都不算太大,但都切割的十分明亮,光泽柔和且大小相同,镶嵌在黄金底座上。正衬狐女纤细的手指,一点不显臃肿。
相对简约,至少不至于被误认为是给地位尊崇的女性的求婚戒指。虽然如此判断,她还是想要小小为难一下对方,故意打趣道:
“戒指是不错,但以枫丹的风俗,不是求婚才用戒指吗?”
“生日礼物送戒指,恐怕我回头只能私下戴戴,多半得放在梳妆匣里。”
倒不是不喜欢,砂金的审美想来不差,但这些年从枫丹岔开的戒指的寓意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