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只是个还未行冠礼的男儿,自家是能将长成的薛蟠当做能当家的主子的,可是从那些个不听招呼的各个铺面的管事身上便能看出,一个连冠礼都没行的小子,在他们眼里并不能算是能做主事的人。
而这位客人,小厮既然口称“男子”,那他一定是及冠的男人,又没有用别的身份称呼他,比如书生或者读书人,说明这人也并不是宣郡王府邸的幕僚之类的人物,更不可能是管事,管事便会直接说是管事。
所以最有可能的便是,这男子是宗亲弟子,宗室的人,和宣郡王既有血缘关系,可以同年少且有少妻的宣郡王一同来齐州游玩,住在宣郡王的府邸,又有可能是远宗,这样才无职无权,但是身份又高,做事随意。
而薛家不过一介皇商,即便是紫薇舍人之后,可薛父并无官身,薛姨妈也没有诰命,论年纪,薛姨妈是长辈,可论身份,薛家差得远了。
薛蟠将人带到家中来做客,回家不拜见薛姨妈,只招待客人才是合适的。
不然叫人去问,提醒人家家中还有个长辈在,那是让人家那等身份的人,是装作不知道呢?还是知道却无视呢?
薛姨妈也是关心则乱了,薛宝钗只偏偏提醒了一句不合适,薛姨妈立刻便想明白了如今的状况。
“罢了,他们用他们的膳,我们不管他们了。”
薛姨妈看了看天,吩咐道:“天气凉了,让她们温一壶家中的黄酒送过去。”
……
薛蟠带着一名年轻男子在正厅中围炉煮茶。
下人端着一壶温了的黄酒轻轻的走了过来,那人笑道:“原想着天气凉了,喝酒有些冷,不过这温过的黄酒却是正好,薛弟可能喝酒?”
薛蟠直接吩咐人倒酒:“家中管得不严,既然喝黄酒,便叫做些大闸蟹来相配,不知道二爷可能吃这海鲜之物?”
这人便是薛蟠从宣郡王府中遇见的,听说家中行二,随宣郡王一同来齐州游玩,正好遇见薛蟠献上了香水方子,他十分喜欢,便和薛蟠见了面。
薛蟠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只凭他姓水,即便没什么爵位官职,那也是他该尊着敬着的。
水二爷笑道:“自然可以。”
下人倒好了黄酒,将窗户轻轻开了些,让风通透着,便退下去准备了。
水二爷举着酒杯忽然问道:“薛弟可有进学?我瞧着薛弟小小年纪便能替家中操持,想必一定有位好师长教导吧?”
薛蟠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家父去得早,在下……看些闲书还行,咱们家又是商户,家中又是寡母幼妹的,不好请人教导,所以没读过什么书。”
这话甚至还是夸大了的,他哪里看些什么闲书,字都认不全的,不好拿出手来说。
水二爷举着酒杯转了转,笑道:“可怜薛弟小小年纪便要支撑起家业,倒是耽误了你,若是去了京中遇到什么麻烦,只管上门找我便是。”
薛蟠十分惊喜,但现在也不是顺嘴问人家身份的气氛,既然能说这话,这位水二爷在京中的身份定然是不错的。
薛蟠连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那我就多谢二爷了,我要跟着家中的生意进出,留下寡母和妹妹在京中,到底是怕她们受欺负,有二爷这话,我可就能放心了。”
水二爷欣然应下:“这等小事,薛弟自然放心。”
两人都是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除了薛蟠肚子里没什么墨水,聊起吃喝玩乐但也相谈甚欢,推杯换盏中,水二爷掩在酒杯下的嘴角翘了翘,有些玩味。
这倒是怪了,这薛蟠的心计浅显得一眼便能看透,又无人教导,是谁在指点他行事?
薛母不可能,要是那位主母有这样的本是,也不会将薛蟠溺爱成这个样子,难道是薛蟠的妹妹?
水二爷轻轻皱眉,未婚女子的消息极难传出来,何况听说薛蟠的妹妹年纪也还小……不过,究竟是不是她,试一试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