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飞龙台。
陛下在前,秋清在后,今日登高望远,自然是有心事,在殿内亦或是书房,总觉得空间压抑,让人难以释怀。
人皇问道:“不问当下局势,就问你对恒昌书院怎么看,你和他都是八顾之首,问你最为合适。”
秋清无私,世人皆知。
所以人皇有此一问。
秋清也没有刻意装模作样的整理思绪,平直说道:“我自然是支持的,富人越富,穷者愈穷,这并非长生久视之道。”
“而今四海升平,需要逐步减小内部压力。”
人皇无奈一笑道:“可若是没有外部压力的刺激,朕如何逐渐减少内部压力。”
“北方官场局势倒是稳定了,赫连家族多年屹立不倒,元气尚在,而今冒出了伏城这么一个后生,都关起门来稳定耕耘,与朕井水不犯河水。”
“柏小卫的六疏十九策的确不凡,既可以抚平争端,亦能给双方锦上添花。”
“可那六疏十九策也仅是能将北方局势稳定的长久一些,一旦恒昌书院愈发壮大,自然会起冲突。”
“这一次不是南北之争,而是南北联手针对八顾之首,针对朕。”
“朕深知寒门命苦,这些年来尽量依着你向寒门倾斜资源,可当下这一步棋走的让我猝不及防。”
“顾雍是一介厉害匹夫,他的徒弟倒是有些书香味,也有柄杀人刀。”
“可这把刀是一柄双刃剑,即可建功立业,也可伤人伤己。”
世上从无两全法,比如婆媳之间的矛盾,比如寒门与世家之间的立场冲突。
秋清既然支持,人皇就无法反驳,他本身也不想反驳,将希望留在了秋清身上。
宇文君是一个大才,此事所有人心里都有数。
可他的对手,也都不是小才。
秋清沉思道:“双方势同水火,那就要看谁先犯错误。”
人皇玩味问道:“你觉得宇文君会犯错误吗?”
秋清陷入了沉默,他不知如何回答,起码眼下宇文君真的没有犯错误,赐给清风郡《烈阳枪法》一事也多少挽回了些在南方的风评口碑。
可虐杀王家大公子王举以及三百门客,又让他在南方的风评口碑恢复了原样,无功无过,不算错误。
国师来了,脚步轻快的来了。
人皇尽可能平心静气道:“发生了何事?”
李洪山神色肃穆道:“仓梧州王家老爷子率领王家子弟来了,预计三日过后,就得入宫觐见。”
“并无其余官员陪同,但仓梧州刺史大人送来了一份奏折。”
国师将奏折递给了人皇,人皇陛下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八顾之首风采盖世,才情惊艳世间,无人可敌,然仍有少年意气,目无三纲五常,滥杀无辜。”
“恳请陛下体恤亡者之家,公平决断。”
人皇顺手就将这奏折扔下飞龙台了,气笑道:“不都说老人家爱钱怕死没瞌睡吗?怎么南方的老人家一个比一个倔,比驴都倔。”
“前有赵龄豁出老脸不要,从朕这里要去了“南岭”二字,而今王家的王长生又拖家带口的找朕要说法来了。”
“真以为朕是一个乐善好施的老好人啊。”
宇文君刀杀王举,不算是滥杀无辜,可虐杀王家门客,这便有些说不过去了,单从性质而言,的确是滥杀无辜。
再者,王举本身也罪不至死。
人皇也忽然觉得自己扔出去的人王令砸到了自己的脚,可也收不回来了,谁让秋清,蒲维清,柏小卫这三位德高望重的人都倾向于那位小伙计呢。
国师小心询问道:“仓梧州刺史那里如何回复?”
这封奏折不可泥牛入海不知所踪,否则人皇陛下会寒了仓梧州的心,继而寒了南方的心,人皇暂时还真不好得罪南方大地的儿郎们。
略作沉思道:“随意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李洪山想了想说道:“就回“已阅”二字?”
人皇点头道:“也行。”
李洪山探出手,掉下飞龙台的奏折瞬间拿捏在了国师大人手中,微鞠一躬,就此离去。
人皇虚心向秋清回复道:“如何打发那个老家伙?王举是有些才能,无非就是有些小人之心罢了。”
“爱卿,给朕出个主意啊,你不是支持宇文君吗?”
凡事都要讲道理,道理上过不去,任何事都是师出无名,必会引发灾难。
秋清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内容。
无奈言道:“下策,我好久没和人动过嘴皮子了,不介意和老家伙胡搅蛮缠一次。”
人皇哈哈笑道:“那到时候就交给爱卿了。”
丞相大人相当无奈,无论如何胡搅蛮缠,也始终越不过死者为大四字。
平王府。
满桌珍馐美味,武宓吃的津津有味。
不说平王,便是柏小卫都有些惊讶于武宓的修为根基,往后兴许可成为如扶摇女帝那般人,便是不能成为扶摇女帝那样的人,估摸着也相差不远了。
平王只管热情招呼三位客人,多余的一句话都不说,过于烧脑的事情平王一向不愿操心,除非到了不可不为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