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淼清只悔第一次在城主府上见到沉鹤时已经对他偶然露出的手心存怀疑,当时怎么不想得深些,若能多想想就会发现许多布置都太巧合,是故意一条牵引他们的线。
好在现在也不算迟。
他执剑的手因为力竭其实在隐隐颤抖着,剑随势往下沉了沉,一下划破沉鹤脖颈的皮肤,对方却已经掩去急惧的神色,抬眸坦然望向众人,任凭深红色的血淌滴地面。
面对随后一齐指向自己的剑,沉鹤面露冷笑。他抬起自己的双手,停在半空对着烛火观望。他的全身上下只有这双手还留有苍老的痕迹,倘若刚才没有人打断他,等他将萧淼清完整吞噬吸食后,这双手的最后一丝残痕也便消除了。
沉鹤的眸色如渊似海,饱含无数复杂的情绪,唯独没有后悔与胆怯。也许他早料到有这么一天,也许他从一开始就不在乎。
“终究只差这一步。”沉鹤审视着萧淼清,想要看穿他,完全没有想到萧淼清最后会成为他计划中最大的变数。
“还等什么,直接杀了这欲妖就是。”南苍派的大师兄开口,他那两个小师弟还受妖毒所困,要彻底解毒十分麻烦,杀了欲妖才能绝除后患。
沉鹤环顾室内其他人,眼神当中却透露出了不屑,好像在看一群极容易被操控的人偶。
在金钱与权力都到达了顶端以后,他想要的就是长生。脱去老旧的躯壳,重新蜕化出年轻的身体。
沉鹤知道今日难逃一死,启唇讥讽道:“何必将我称呼为妖,你我之间真的有那么大差别吗?”
他抬手指了指那两个中了妖毒的南苍派弟子,“不过一晚上,我给了些引子罢了,他们的堕落真的完全是因我而生吗?”
南苍派的大师兄面色一僵,看向自己两个师弟,他们的确不争气,一时不知如何辩驳。
一道声音忽而响起,如寒霜冷风抚过冰面:“人的善恶本就在一念之间,你因己之私欲引人向恶而谋利,如今怎还敢狡辩推卸。”
说话的人是张仪洲,他面容冷峻,讲出的话就好像定心丸,叫在场其他人心中虚浮的杂念顿消。
张仪洲平素清贵无两,此时沉冷着脸色又多出一重威仪态度,便是前面还面有笑意的沉鹤也因着他的语锋而被压住了气势。
不过沉鹤并未完全露出畏惧,他看了张仪洲片刻,似乎以视线洞穿了张仪洲,而后忽然从颊边露出一个先是极浅,慢慢绽大的笑:“你啊你……”
他不过沉吟了两个“你”字,语气舒缓俱是笑意,却愈发叫场面中的气氛显得古怪。
正是因为沉鹤的笑与话好似含着什么未尽的深意,才叫众人更看不透。
张仪洲的面色却未动,他抬手抽出自己的佩剑,闷沉沉的抽剑声喇得人后背发毛。
沉鹤见了却并不怯,坦然面对死亡的来临,只说:“那我先走一步。”
你迟早步我后尘。
这话只在张仪洲与他两人之间能解其深意,其他人俱是没当回事。
直到张仪洲的剑稳稳刺入他的心口,破除沉鹤的全部修为,叫他化为一地黑气前,沉鹤的眸子都一直盯着张仪洲。
见了沉鹤完整死相。
萧淼清这个时《让小师弟先上》,牢记网址:m.1.候才能肯定沉鹤是欲妖。他曾经在书上学习过欲妖相关的知识,可是目睹沉鹤被戳穿身份直到死亡的全过程,与萧淼清从前所学都有许多对不上之处。
欲妖在书中的记载总是外表丑陋,被随时沸腾的欲望支配得昏昏沉沉不知今日明日的蠢劣妖物,可原来他们也有像沉鹤这样,平静的外表下根本看不出原型的存在。
果然如那话说的,纸上得来终觉浅啊。
萧淼清想,下山来历练果然不错。
沉鹤一死,萧淼清强行聚在心口的那股意气也散了大半,他手一软,佩剑哐当落到了地上,若不是旁边付意与闻淳抢着扶他,他人都要躺到地上去。
萧淼清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行进中的车马里。
他一动,旁边便有个脑袋凑上来:“你终于醒了。”
萧淼清转头看见闻淳漂亮的眼睛就在自己腮边,不由往后退了几寸,然后支撑着自己的上身坐了起来,在车内环顾一圈,发现车里只有他和闻淳。
“我师兄们呢?”萧淼清问。
闻淳因他后退的动作不满撇嘴,不过还是歪到旁边倒水递给萧淼清,只是因为显然从来不伺候人,递水的动作都生疏得很。
“仪洲师兄不和我们一辆马车,他自己骑马,二师兄给你备药去了,前面才出去,要一会儿回来。”
萧淼清接过闻淳递来的水杯喝了几口,自觉喉间舒缓许多:“谢谢。”他又看向窗外,行进的马车车窗只开了一条缝,勉强可以看见外面的景貌,此时他们正行进在一片绿野之中,远远可见村落聚集。
“我们要去哪儿?”萧淼清问。
闻淳闻言沉默了一下,好像不太愿意开口,不过片刻在萧淼清看向他后,闻淳还是开口说:“去和我爹会和,他在兰通城等我们。”
兰通是个临海的城市,与云镶比起来距离皇都又更近一些,码头林立热闹繁华更甚。又因处于各族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