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尾声,卓州战场,罗大栓带领着手下团练民兵,配合大胤官军,将包围圈渐渐收缩。皇帝的命令,南部省、北部省、乃至于西北周边州府县,全都行动起,向卓州设下三道包围圈。李顺就是想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解决西北问题。
罗大栓所在的度山县,距离卓州较远,所以处在第三道包围圈的范围内,难以接近蛊人家族,不能实现他向花家为七叔复仇的愿望。他努力的向卓州靠拢,不惜辞去教头之职,加入大胤军队。
从一个小兵做起,因为他本身的职位就不低,有度山县知县李保君的推荐,加上武力加持,节节攀升,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就做到了百夫长的位置。
在战斗中,他手刃过三名大隆低等术士。卓州乌县之战,大胤军队打了三天才拿下县城,在绝对优势兵力的前提下,还要这么久,这不由得让罗大栓起疑,这些人在玩什么套路?多年的江湖经验告诉他,这不正常。
明明可以一举拿下的城池,偏偏要减少兵力,打个三四天,伤亡一旦过大,便立即撤军。就是让他来指挥,也能轻而易举地拿下。何况那些百战名将?他们每一步都像规划好了一样,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无数次质问上级将领,得到答复都是服从命令。这些大胤将领丝毫不给属下质问的权力,很多冒着生命危险质问基层军官都被关押。
这难道就是圣统皇帝胡乱猜忌的后遗症,还是有人想养寇自重,所以才以为借口?这是他们这些基层军官不能理解的。大胤军队大部分军人的思维都还停留在传统的战争之上,计较兵力的多少、城池的得失和枪炮的数量。
他们无法从宏观角度去看待问题,不明白修炼者对于战争的影响。这也是李顺执行此种策略的目的。让基层官兵也理解修炼者的重要性,从而促进全军进行修炼。哪怕在此之间,造成伤亡。
枪炮带来的影响和李顺的庇护,使得他所领导的大胤军队极度傲慢。这在以后的战争之中是会吃亏的。他就是要让他们见识到数量和实力同等的术士的情况下,战争的惨烈。
乌县之战,大胤兵备新军才又一次体会到战争的残酷。在质问得不到答复的情况下,正视起自己和神木教的实力对比。李顺以最少的代价,教会了这些在自己麾下的军队一件事,他们不可能永远打优势的仗。
军队开始逐渐走上正轨,由此也激发了基层军官战术更新的热情,枪炮的运用,也不是简单的炮兵轰,枪兵射击,骑兵和步兵收割的情况。五花八门的战术,让神木教徒防不胜防,一触即溃。
李顺也没想到,自己的一番骚操作,使得大胤军队使用炼金枪炮的技术起码领先了十年。就算对方仿制了炼金枪,但对其的理解,也会落后数个层次。战争是技术革新最好的催化剂。
花家之中,花辙很迷茫。他秘密监视了花箐半个月,也没有见到她和任何陌生人接触。
他不能确定其是不是李顺派来的卧底,态度逐渐冷淡,但是监视却愈加严密。他想试试能不能用花箐换取圣统皇帝的谅解。大胤的花花世界,没有人想要离开这里,去海外过苦日子。
与此同时,他们花家也受到了孟家和白龙山的监视,防止叛逃,他们只能伪装自己还是和他们站在同一阵营。为了取信于他们花辙按照比例,将花盖和花辕子孙派往前线,死道友不死贫道,花家落到这副衰败的田地还不忘内斗争权。
罗大栓此时所在的军队是陈落麾下的步兵百夫长。今天,他很开心,因为前方是一支花家军队,招摇的花家的旗帜在军中飘扬,激起了他无限的忿恨。
领军的是花辕的长孙花铜,他此时满怀激情,因为他还搞不清楚状况,以为花家的覆灭,仅仅是因为受到其他蛊人家族针对。他满怀壮志,期望通过战功找回大隆皇族的荣耀。
若是在大隆,他会是一名很好的大将军王。而这里是大胤,形势也不是大隆国内那样皇族具有绝对的权威。
战鼓声随风传来,整个天地仿佛为之战栗。浩大的军队地上摩拳擦掌,大胤将士们紧紧地握住炼金枪,满脸冰冷与决心。他们身穿新式军服,头戴军帽,坚毅的眼神中透射着凛冽的光芒。
军阵横开,排列整齐的炼金炮,如同死神夺命的权杖,指向何方,何方便是坟场。刺刀的尖锐刺穿空气,闪烁着死亡的无情的寒光。
战马嘶鸣,蹄声与沙尘交织,速度与力量相互交融。各个从下面新招募来的步兵将士列队其中,行进如同一片暴雨,脚步踏踏有声,却出任意外的整齐。
一声冲锋的命令,喊杀声中注入了士兵们的血性与胆识,罗大栓在其中就好像一只出笼的猛虎,两三刀解决身边的神木教徒,带领手下兄弟,像一只逆流而上的鱼,直扑站在花家大旗之下的花铜。
终于遇见花家的人了,罗大栓格外兴奋,他想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七叔因他而死,罗家村的乡亲因他而死,就算他反复安慰自己,这不是过错。江湖上学来的逻辑自洽地自我安慰,没有一点用处,夜不能寐。
在跟随李顺的那段时间,他仿佛找回了良心,变成了一个“好人”,当一个好人的代价就是无法原谅自己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