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感受到颠簸,忙朝外问,“老大,怎么不走了,是不是撞到人家了?”
姜丰年板脸盯着眼前,顿了一下,才回话安抚。
“没事儿娘,您坐好就行,不用出来,咱们这就继续赶路。”他语气不经意沉了下来。
而这会儿,地上的妇人听见声音熟悉,也不由愣了神色。
赶忙抬头看他!
虽是穿着身绸缎衣裳,梳着贵妇发髻,可这大娘举手投足间,仍透着一股畏缩,显然和打扮很不合衬。
赵氏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此处碰见姜丰年。
她惊讶地张大嘴巴,眼睛直愣愣,望着丰年好一会儿,不知该不该说话。
很快,赵氏又像是想到了啥,觉得心虚,这就挡住了脸,爬起来低头走了。
姜丰年看了眼赵氏离去的方向,好巧不巧,正是秦菜居后身的葳蕤巷。
等他重新坐上马车,挥起缰绳,才忍不住和车厢里的家人念叨。
“娘,您猜我方才碰着谁了?”姜丰年的声音发闷。
冯氏听他动静不对,“这话说的,该不是遇到了啥,和咱家有过节的人吧。”
真是知子莫若母,姜丰年无奈笑笑,“娘,您听出来了。说了都怕您不高兴,刚才差点撞上咱马车的,是大房的赵氏。”
“谁?”冯氏掏掏耳朵。
“赵氏。”姜丰年眯眼道,“看她穿戴得还挺不错,像是得了啥富贵,刚从葳蕤巷出来呢。”
一提起大房,好一段糟心的回忆,便在姜家人脑海里闪回。
冯氏的眉心皱成八字,“呵,原是她啊,你要不说,娘都快忘了有这号人。”
马车里有了短暂的安静。
记得当初,大房散了时,姜大海被衙门惩治,姜老太太命断寄死窑。
而村里并未为难赵氏,只将她驱逐出村,让她回了娘家过活,从此就再也没人见过她。
这时,姜丰虎重新搭腔,觉得奇怪地问,“大哥,你莫不是看岔了,那赵氏娘家在石棉村,穷得叮当响,怎可能穿得体面在城里晃,更别提去什么葳蕤巷了,那边可住的全是大户人家。”
姜丰年手心还冷着,“哼,她和姜大海,化成灰我都认的,怎可能看错。”
李七巧倚着车厢软垫,想起些过往,就推了丰虎一把,“别说,若说赵氏真得了富贵,倒也不是没可能。”
“你们难不成忘了,大房曾经送出个儿子,给城里一户人家做养子来着。”李七巧若有所思道。
这么一说,姜家人登时都想起此事。
“也对,大房是有个儿子,出生不到两年,就因为八字全阳,被一家富户相中,抱去做了养儿子,细算下来,现在应当有个十二、三岁了吧。”冯氏缓缓点头。
十多年前了,那时就连姜丰年都不过十岁,更别提丰虎他们了。
姜丰虎一拍脑门,好奇起来,“是有这么个茬儿,对了娘,大房可就这一个孩子啊,他们咋舍得就送出去,你快跟我讲讲。”
冯氏晃晃头,“那富户出手阔,给了五十两银子买断,大房两口子那时候也年轻,以为将来还能生,自然就舍得卖了。”
“只不过,说来也是奇。”冯氏眯起了眼睛,“打那儿之后,赵氏却就没能再怀上过,到头来,就只生了这一个独苗,还去了人家家里。”
不过,那姜大海两口子,当初倒也不后悔。
只想着,等日后儿子长大,承了那富户家业,他们两口子就能跟着享福。
早年间,他们俩还时常在村里炫耀,算珠子都快崩乡亲们脸上了,谁都懒得多听。
冯氏回想起来,叹声道,“那时候你们爹还在,记得有一次回来学给我听,说是村长训了他们两口子,还说卖儿卖女损子孙缘,容易落了个绝后下场,让大房小心着嘚瑟。”
看来老话真是没错,大房那一脉,几乎真算是断了。
姜丰虎为了缓和气氛,玩笑道,“娘,要是当初人家拿五十两,要买的是我们兄弟,您和爹舍不舍得把我们卖了啊?”
冯氏捏他一把肚子,语气嗔怪,“想得真美,看你这一身膘,若换作是你,最多只能当个年猪卖,能卖个五两银子,我和你爹就谢天谢地了,还敢肖想五十两的身价!”
李七巧一听,顿时就捂嘴笑倒,姜丰虎也觍着大脸,倒在娘的肩头,笑嘻嘻得没个正形。
话虽这么瞎说,但其实在冯氏心里,自然把儿女视作千金不换的宝。
孩子就是娘身上的肉。
天底下,哪有割肉卖的道理!
李七巧笑够了,又把话茬顺了回来,“说回刚才啊娘,所以我怀疑,弄不好赵氏就是找着她那儿子了,所以大哥才能看到,她得了身好的穿戴,还能在城里走动呢。”
冯氏思忖了一下。
老二媳妇猜的也不无道理。
她揉揉眉心,低声道,“那姜大海自从大赦,是不是还在城里铁匠铺做官奴呢,也罢,只要这一家子以后别在咱眼前晃,谁管她到底是咋回事。”
小糯宝躺在娘的怀里,听着这话,黑溜溜的大眼睛,不经意地转了一下。
而这会子,正好秦菜居到了,姜丰年看了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