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莲,连灰扑扑的天空,都被映出几分春色。
明彻有四个助理,分工不同,这次负责瀚诚的是跟他时间最长的丛舟。
丛舟年纪不大,做事谨小慎微,话不多,汇报时条理清晰,简明扼要。
汇报的最后,他将一份资料摆在明意面前,“我们还查到,陈赟最近有转移资产的动向。”
瀚诚已是强弩之末,如果重组失败,他作为法人,将对几千万的债务负连带责任。
重组这种九死一生的事,消息放出去不过是稳住债务人,拖延时间。
陈赟现在心里非常矛盾,既怕转移资产被发现,坏了重组大计,又怕重组失败再跑来不及。
明彻脱了外套,衬衫袖口锋利,西装马甲束着腰线。
他靠在椅子里,翘着腿,双手交叉搁在上面,一言不发,冷眼审视着明意将要做出的决策。
“丛助理,麻烦你再跑一趟瀚诚,直接向陈赟亮明身份。”明意早有准备,“如果他贿赂你,那你就拿着,让他知道收购板上钉钉,绝无闪失。”
丛舟其实不知道这件事的真实背景,更不明白为什么要收一坨垃圾。
但是他极守规矩,方是方圆是圆,不闻不问只做事。
接着,明意的目光移到律师那边,“邹律,麻烦您在下周三,办理好陈赟名下资产的保全冻结。”
“二少放心。”邹律是业内有名的大律师,这点事信手拈来。
短短二十分钟,明意已经布置完,有点紧张地看向大哥。
明彻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柔和,“我呢,你需要我干点什么?”
“下周三,你就知道了!”明意冲他眨眼,笑得像只刚从窝里爬出来的小狐狸。
窗外,一息光冲破云层,从明彻身后照向室内,染亮了明意的脸。
他五官完美,轮廓流畅,黑眼仁沉着光,薄唇添了一分坚毅,耳边一颗淡而小的痣,成了唯一瑕疵。
明彻丝毫不掩饰,那股肆无忌惮的纵容,“好,那我拭目以待。”
不过他也产生新的困惑,这么聪明伶俐的弟弟,怎么看上庞磊这傻逼的?
匪夷所思!
……
不出所料,明意精准拿捏了陈赟的弱点。
丛舟与他亮明身份的第二天,陈赟就派人上门送了三十万现金,只说一点小意思。
很快两人见面,丛舟添油加醋,把收购说得板上钉钉,意向书只差明彻签字!
丛舟的身份,让陈赟彻底失去判断能力,那可是明彻身边的四大金刚!
他只觉得祖坟喷火,火烧火燎!
丛舟只是稍稍暗示,陈赟就跟王八一样上钩,许诺代持百分之三股权。
最后他还不忘敲打陈赟,说公司已经注意到,他转移资产的动作,让他赶紧转回来,不要节外生枝。
陈赟这阵子,喝马桶里的水都觉得甜,二话没说,当场打电话安排。
至此,他已经彻底掉入明意编织的大网里。
丛舟来汇报时,明意正在喂鸟,一只火嘴黄垂,周身黑闪闪的大鹩哥。
它凶猛、威武,摇头晃脑,眼神相当智慧。
丛舟声音刚落,它就扯着嗓门喊道:“豆沙掉!死定了!”
客厅陷入诡异的沉默。
丛舟平日不苟言笑,隔好久才翻腾出一句话,“这鸟……挺、挺聪明的。”
“捡的,轰不走!”明意捂脸,一言难尽。
他今早起来跑步,窗户开了条缝儿。
一块黑抹布嗖得飞进来,一脚蹬他脑门上窜进客厅,在茶几上开始大吃大喝。
抓不住、轰不走,gai溜子似的,张着脏爪子大剌剌到处踩。
鹩哥见缝插针,又开始哔哔了,“去男科看看吧!”
“你给我闭嘴!”明意受够了,大吼一声。
识时务者为俊杰,鹩哥脖子一扭,不理人了。
丛舟走后,明意看看时间,要去看望即将动手术的男孩。
他给鹩哥拴上脚链,准备下楼时顺便交给物业。
这种家养宠物都是剪羽的,根本飞不远,应该是哪位邻居养的。
明意盘手站在电梯里,鹩哥挺牛逼,盘踞在他头顶上,像一顶黑亮的帽子。
他叹气,这鸟绝了!
嘴碎的扔把黄豆进去,能磨出豆浆!
什么玩意儿养出这么个玩意儿啊?!
还有么有王法了!
明意头上顶个鸟,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向物业前台。
大楼宠物都是登记的,物业翻半天没找到有鸟的。
无奈之下,明意只能将它留下,等待认领。
当他要走时,坏菜了,鹩哥嗖一下飞起来,跟轰炸机似的,逮谁骂谁。
那嘴脏的啊,基本是以爹妈为圆心,祖上为半径画圆开大。
连路人带物业被喷的,脸色像刚出土的青铜器。
明意慌忙拉下遛鸟绳,鹩哥一猛子扎他怀里,老老实实,晃着脑袋娇俏地说了句:“哎呦,死鬼!”
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别狡辩了,这就是你的鸟吧!
“对、对对不起啊。”明意怀里揣着鸟,一路道歉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