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二十年,感情深厚非同一般,被她叫了一声,周氏总算回了点神志,咽下了未尽的话。
“下去吧,我不用你伺候。”转过身,她冷硬的说。
玉滟失魂落魄的行了一礼,在丫鬟的搀扶下退了下去。
周氏这席话,她上辈子就听过了。
甚至她的手腕,玉滟垂眸看了眼,当时猝不及防之下,也真的烫伤了。
周氏会说这些话她也不觉得奇怪。她跟沈蕴和这桩姻缘,其实是有些不般配的。一个商户女,和知州家即嫡且长的公子,若是正常情况,无论如何都凑不到一起的。便是给沈家庶子做妻,大家都觉得是她的福气。
可偏偏她就嫁给了沈蕴和。
说起来,这桩姻缘要追究到十多年前,彼时沈父还不是如今大权在握的知州,只是个秀才,池家老爷子很欣赏他,给了他不少帮助。等他考中进士后授了官,依旧不忘恩德,许下了这桩婚事。
之后沈父官运亨通,一路官至知州,池家都准备把这事抹去只当不算数了,可沈父却信守承诺,待沈蕴和十六,便请了媒人登门。
池家老爷子只一位老妻,膝下两儿一女,两子也都随了老父只娶一妻,兄弟俩加起来也才生了三个女儿。
玉滟的父亲是老二,长房的大女儿早早已经嫁人,小女儿比她还要小三岁,所以这桩婚事最后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可齐大非偶,这桩姻缘看着光鲜亮丽,怕是也不容易。
未嫁之时,长辈便没少提点玉滟,所以等她嫁到沈家,便一直待上恭敬,侍奉起夫君也是格外的温柔顺从。但她知道,沈家上下终究是不喜欢她的。
上面的婆母跟祖母都觉得他们的儿孙值得更好的女子,便是外人所说的君子谦谦如沈蕴和,也是有些低看她的。只是为着她这容貌,才同她恩爱了一段时间。
成婚一年,沈蕴和待她日渐疏离,出外游学。
再之后,就传回了他的死讯。
玉滟怔怔的想着,嘴角扯起一抹似嘲,又似讽的笑。
外面小桥迎了上来,见着玉滟这个样子不由一惊,下意识看向小楼。
“少夫人,接下来去哪儿?”小楼抿了抿嘴,温声问。
玉滟有四个贴身大丫鬟,都是从小被池家挑出来陪着她一起长大的,小楼小桥,小船小舟,各司其职。
虽然池家只是商户人家,但池家老夫人是从宫里出来的,见过大世面,培养起她们来那叫一个精心,几个丫鬟的礼仪学识全都十分出众。
“去,灵堂。”玉滟有气无力的说,连日的守灵已经让她筋疲力尽,只是一句话的功夫,她就觉得自己已经累极了。
沈蕴和,不配让她守灵。
玉滟的心中的重重怨气只是刚刚想起,就难以遏制的翻滚起来。她纤弱的身子晃了晃,一闭眼就倒了下去。
小楼几个丫鬟顿时一声惊呼,扶着玉滟就回了她的院子,又叫了大夫来。
-
屋内重重帐幔落下,遮去白日里的亮光。
玉滟喜爱繁花鲜妍的色彩,往日屋内用的多是朱紫黄粉等色,不管何时来看,总能给人一种花团锦簇的美好之感。
但如今,已经全数换做了浅碧月白等素色。
丫鬟们都躲在外间,玉滟觉浅,稍微有个动静就会惊醒。
这几天为了丧事她累得不轻,她们都想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玉滟睁着眼躺在床上,等到大夫走了之后,急促的心跳渐渐平缓。
她自幼就是个乖顺听话的性子,似这般装病骗人还是第一次。
屋内很安静,玉滟的心神紧绷着,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沈蕴和死讯传回沈家的时候,她就递了消息给家里人。
池家远在晋省,到云州需要十余日的时间。上一世,她的父母和两位兄长亲自赶来,与沈家商议她的事情。
本朝民风开放,太.祖一扫前朝风气,放开对女子的约束,守寡什么的更不需要,甚至朝廷十分鼓励再嫁。
但沈家不同意,上面的老夫人和夫人都坚持要阮橘为沈蕴和守寡。
池家自然不情愿,然沈家如今势大,执意如此。并且因为莫名的缘由,她爹对沈家十分忌惮。这般左思右想,玉滟不想家里人被自己牵连,就同意了。
一开始,她以为沈家是不舍她那丰厚的嫁妆。后来日思夜想,她隐约有所猜测,沈道成意在她背后的池家。
池家豪富,虽不至于天下闻名,但在晋省也算数一数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