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动。
上头的主子都目光如炬地盯着底下的人,他们哪里还敢睁眼看,只怕日后这位‘舞女’的身份一转,他们这些人眼睛都得被剜。
在场中只有上方懒散饮酒,偶尔看下方的顾蕴光。
师知苧不会跳舞,听不懂音律节奏,双手双脚胡乱地舞着。
本来穿着如此柔媚的舞裳,若好生柔和身段是能勾人魂魄的,但她做起来却像是双手拿着石头,跳着脚去砸人。
一开始他还能忍住,饮下一杯酒后,神识微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明暗烛火跳跃在他的脸上,如同将烛光也糅碎醉在眉宇,唇红齿白,眼尾都沾染着糜烂的张扬醉红,突兀地在冷面上多显出几分多情来。
羞耻早已经被师知苧抛去了,眼下见他毫无顾忌地嘲笑,心中升起无言的郁气。
他轻视她,将她当做玩了的物品摆弄、嘲笑,肆意践踏她的自尊。
高高在上地瞰视她不得不屈服的落魄与无辜,带着审判的目光嚣张又冷漠地讥诮。
好似在说,他才是被供奉在神龛中受人膜拜的神佛,而她是俯拜屈服的凡人。
这一刻怒气在师知苧的心中攀升至顶峰,他想看她无助的模样,决不能让他得逞。
不仅不能,她还得要将他从高台上拉下来,被自己不屑的人沾染,恼而无法抑制。
胡璇而过,腰间细小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小巧皓白的玉足生尘,如一只蹁跹的蝴蝶,柔柔蕴蕴地越上台阶踩至矮案上。
她面无表情地从高处觑眼挑衅他,似任何压迫都不会将她的脊梁压弯,清冷如刚正不阿的松竹,哪怕身覆厚重积雪也不愿将头埋在土里。
顾蕴光目光掠过那泛着莹白的玉足,扫至被她掀倒的金盏,湿润的水渍挂在她的足上,带着莫名的欲气。
他掀眸看着眼前俏生小脸上的挑衅,嘴角微扯,身若无骨地往后靠在椅上。
哪怕眼中对她已经有几分朦胧的情慾,可却还是慵懒又不屑地乜着。
师知苧冷眉不动,迷离的丝竹音跃跃响起,如同缠绵悱恻的情人,又似各奔天方的仇人。
钟鼓浩荡,羌笛延绵,空气中涌着热浪,带着黏稠的酒意湿气。
她收回脚,踩在柔软的毛垫上,上面的水渍转眼被洇湿。
折身如来时般轻巧下去,绕过赵凿,他头也不敢抬,只顾着盯下方的酒杯。
忍着将他脸扣在杯中的冲动,师知苧素手抢过他的酒杯,婀娜娉婷地转身回去。
她将手中的酒杯递过去。
顾蕴光掀开微醉的湿眸,散漫地觑着眼前的酒杯,随后顺着纤细如玉琢的手指往上,滑至她的锁骨,流连在唇上,
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的眼,在无声地发问。
“怎的?不敢喝?”师知苧嘴角扬起冷笑。
“那倒是没有不敢喝的。”他懒垂下眼睑,伸手欲要接过。
师知苧躲过他伸来的手。
“嗯?”他头微偏地凝望,无骨般地靠着软垫,自成一股风流。
“换个喝法。”师知苧面不改色地说道。
这次顾蕴光没有回应,似不屑地觑着她,看明白她的所有小把戏,以高傲的姿态带着对轻慢的纵容。
手中的杯子掉落下台阶。
霎时,下面的人如得命令般消失得干净。
师知苧抬步越过矮案,盯着他的腿,后牙一咬倏地坐下去。
师知苧将一坐上去便被推开。
后腰磕在案角,她两眼泛泪,想要把手中的杯子扔他脸上。
“谁给你的胆子!”
还不待她反应后颈便被掐住,俯身面对着矮案,胸前硌得生疼。
这疯狗。
师知苧动弹不得,在心中冷静地骂一句,随后将侧脸面对他,讥讽地道:“怎得,害怕我对你做什么?”
顾蕴光神情冷峻地盯着她的侧脸,单手扣住她的头,语气如常地回应:“那倒不是,只是觉得像你这样被秦照用过的人,我瞧不上。”
师知苧嗤笑出声,觉得他这话说得当真好笑。
顾蕴光松开捏她后颈的手,如同慵懒矜贵的异族狸儿坐回去,狭眸敛着幽深的暗光,又加了一句。
“下去。”
此话虽轻,但却传进的她的耳中,本就压抑不住的怒气瞬间被点燃。
师知苧倏然转过头,死死地瞪着他。
他似本该被奉在高处的矜持贵人,用不经意的轻蔑视线掠过她,从每一根发丝中都透着嫌弃肮脏之意,目中无人得令人发指。
她冷笑觑他的装模作样。
顾蕴光姿态散漫地觑她,真欲开口冷斥,突然被堵住了嘴。
莲蕊有香尘,带着一缕特殊的清甜,柔软地萦绕在鼻翼。
“你没碰过女人对吗?”女子的声线柔软,极具蛊惑人心的意味。
他没有反应过来,颤眨着微醺的眸,目光落在近在眼前的明眸上,似千万漩涡里藏着勾人神魂的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