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楼。
吱嘎
铲子刺入湿润的泥土,用力撬动两下,随后一大块土壤被掀起,盖在一具简单朴素的棺材表面。
孔宝生用手肘擦了擦湿润的脸颊,已经分不清是汗水,雨水,还是泪水,只是倔强的顶着一双通红眼眸,一下又一下撬动土壤,将那具棺材掩埋在戏楼之下。
李青山站在后院的门口,看着这一幕,神情复杂无比。
戏楼分别之后,孔宝生便开始独自操办奶奶的后事。但如今周围的街区都已经沦为废墟,根本没有任何一家殡葬店还在营业,所以他只能自己从戏楼里拆下几块颇有年份的木板,用钉子和锤头认真的敲打拼接,而且自始至终没有让李青山出手帮忙。
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心灵手巧的少年在惊鸿楼干的最后一个活,就是亲手给自己奶奶打一具棺材虽然简陋,但倾注了他的心血与情感,一双粗糙的手掌被磨的血肉淋漓。
“您好,请问谁是孔宝生?”就在孔宝生还在奋力掩埋之际,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李青山和孔宝生转头望去,只见戏楼门口,几个身影正背着竹筐,往里张望着。
“是我。”孔宝生提着铁铲,眉头微皱。
“我们是黄氏财团的人,我们黄小姐让我们送花过来,给一位叫孔宝生的少年。”为首的那人说完,几人便同时将身后背的竹筐放下,盖子打开后,大量的鲜花展现在孔宝生眼前。
这些花的品种都差不多,但颜色各异,即便已经离开土壤有一段时间,依然鲜活饱满,充满生机。
孔宝生愣在原地。
“我们小姐本来是要送一车花来的但是周围的街区受损太严重,车子开不进来,而且现在也没什么地方能买到花,所以只能送来这些。”那人顿了顿,“请您查收。”
李青山见此,忍不住感慨:
“黄小姐真是有心了世人都说无商不奸,但黄小姐却以仁心行商,这样的人,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孔宝生怔怔的看着满屋鲜花,双唇不自觉的抿起,他对着几人深深鞠躬:
“替我多谢黄小姐,这份恩情,我孔宝生今后一定偿还。”
黄氏财团的几人送完花,便匆匆离开。
孔宝生将这些竹筐背到后院,铺在刚刚填平的土壤之上,各色鲜花在风雨中轻轻摇摆,原本萧瑟凄凉的氛围,顿时生机盎然。
由于现在没地方去弄墓碑,孔宝生只能在木板上刻下奶奶的名字,最后插入花团锦簇的土壤之间。
沙沙沙
风雨将满院的鲜花,吹的沙沙作响。
浑身湿漉的孔宝生站在那,低头看着花海间的碑文,轻声道:
“李先生您说,我奶奶生前干了那么多好事,下辈子一定能投个好胎,安心享福的,对吗?”
“那是自然。”李青山点头道,“好人,会有好报的。”
孔宝生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李青山:
“李先生,您快走吧”
“你得跟我一起走。”
“我不想走这里是我的家,我除了这栋戏楼,其他什么都没了。”孔宝生低头看着花海中的碑文,像是看到奶奶站在戏楼中,对着自己微笑。他的脸上满是不舍。
李青山知道,自己很难说服孔宝生,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倔了他索性一步轻飘飘的踏出,一掌劈在孔宝生后脑,直接将其打晕。
孔宝生只觉得一阵劲风袭来,两眼一翻便失去知觉,直挺挺的倒在李青山怀里。
“抱歉,宝生。”李青山轻声念道。
李青山能理解孔宝生的想法,但要他眼睁睁的看着这孩子留下,独自面对危险,他做不到就算以后会被孔宝生记恨,他也得带这孩子去柳镇。
李青山背起行囊,抱着孔宝生,径直走出惊鸿楼的大门;
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他身上,湿润了黑色的发梢,他忍不住回头望去,一座空荡无人的戏楼,正沉默伫立在蒙蒙烟雨之中
李青山知道,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惊鸿楼了。
“再见。”他喃喃自语。
黄氏财团。
“小姐,资产已经核算的差不多了。”
昏暗的房间中,全叔带着十几位拎着皮箱的保镖走来。
由于之前的大规模灰界交汇,导致红尘主城的电力系统基本瘫痪,哪怕黄氏财团所在的街区没有被卷入交汇区,依旧受到了影响,好在这个时候天色也不是很暗,即便没有灯光,也能看清周围的情景。
“说。”
“财团账面上的现金,已经在装车了,还有一部分装不下的都在这里;除此之外,固定资产方面已经没时间变现,大概率只能舍弃了包括几栋酒楼,工厂,剧院,住宅,还有几块尚未开发的地皮。”
全叔翻动着笔记本,言简意赅的说道,“好在我们财团重心在文娱,固定资产占比不大,就算舍弃那些东西,亏损也并非不能接受其他的那些艺人合同,也都已经打包妥当,放在车里了。”
“我们随时可以前往柳镇。”
黄簌月微微点头,她拎起收拾好衣服和细软的皮箱,正准备离开,余光突然落在化妆台的角落一枚黄金手镯正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