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皇上已经下了旨,苏媞月可以随时离宫回家。
原本打算收拾完东西,晚一些时候就回家的苏媞月,却被萧鹤野那副不舍却又不愿开口挽留的神情击中了内心的柔软处。
她亦是不舍的。
所以,这才决定次日清晨再回家。
两人用过晚膳之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外面飘着绵绵细雨,若是被微风吹到脸上,只觉凉丝丝的。
“掌印若是不忙,不如陪我出去走走吧。”苏媞月拿了把淡黄色做工精致的骨伞,站在门口处,侧头望着他。
“怎么,娘娘这都要离开了,还有些留恋呢?”萧鹤野笑了笑,视线越过她的头顶看了看屋外的雨势。
雨下的不算大,但这永安城春天的夜晚,还是有些冷的。
他再看了一眼苏媞月身上单薄的衣衫,径自走到屏风后面,取了件藕粉色的披风。
萧鹤野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走到她面前,然后将披风披到她肩膀上,低着头认认真真的帮她系好。
等他做完这些,萧鹤野又从她手里拿过骨伞,撑开。
为她撑伞的时候,他手里的伞总会有意无意的朝她那边偏了去,以至于自己大半边肩上的衣衫沾了层细细的水珠。
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
苏媞月在他面前,她永远是被照顾的那一方。
萧鹤野身居高位,权势滔天,虽然在外人看来他只是个滥杀无辜,卑鄙无耻的宦官。但他好像拥有着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睥睨天下的傲视之姿。
但就是这么一个内心强大,实力强悍的男人,唯独面对苏媞月时,总是在不经意间,多了几分柔情与温和。
他的包容和退让,细心和对待感情的坚定不移的态度,着实令人惊叹。
两人走出了夜阑阁,经过听雨楼的时候,苏媞月伸着头往里面看了看,这里面还是一如从前的安静。
“突然想起我才搬过来那会儿,听雨楼好像每天都是闹哄哄的,那时候肯定吵得掌印心烦意乱了吧?”苏媞月侧仰着头,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她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眉眼弯弯的,似明月清风拂过他的心房。
萧鹤野“嗯”了一声,只是宠溺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没有再开口。
他心里想的是,吵是吵了点,但他一点也没觉得烦。
萧鹤野是个擅长谋略布局之人,苏媞月所能走的,最终走的,好像都在他的掌控之内。
毫不意外。
南苑的小道上,总是被人清扫得很干净,就算下雨打湿了路面,苏媞月裙边拽地也不会弄脏。
沿着蜿蜒曲折的小道,走到萧鹤野特意为她种下的那片茉莉园子的时候。他突然转过头来,问她:“娘娘,还记得这里之前是什么地方吗?”
苏媞月垂着眼,淡淡的说道:“是……南苑香堂。”
“再想起来这个香堂,娘娘还会心悸恐惧吗?”
显然,萧鹤野指的是,荣王那件事。
她摇了摇头,说了句:“不会。”
苏媞月伸着手臂勾住他撑伞的胳膊,一脸无畏的说道:“从去年初冬到今年春末,不过短短数月,可我已经见过无数个血腥残酷的场面,看见无数人在我面前没了呼吸和心跳。我也经历了被人追杀,被人围猎,被人设计差点小命不保……”
“这么多经历,足以让从前那个弱小的小姑娘,变强变勇敢了,不是么?”她仰着脸问他。
萧鹤野嗤笑了一声,问她:“娘娘这是在怪我?”
“当然不是。对我而言,掌印能创造奇迹,创造美好,是我最忠诚的守护神。就像眼前这片园子……掌印种下这片茉莉花的时候,我就在想,死过人的香堂被夷为平地,然后铺上厚厚的土壤,种下一棵棵代表希望和美好未来的种子。”
她顿了顿,眼眶微红:“这是萧掌印送给我最好最珍贵的礼物。等到了夏天,茉莉花开的时候,掌印记得再带我来瞧一瞧它们。”
“我竟不知,在娘娘眼里,我这般好?”
“萧掌印就是好,无可挑剔的好,千般万般的好。”过了一会儿,她眨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小声的说道:“掌印怎么还一直叫我娘娘?等出了这皇宫,我就再不是什么娘娘了。”
“也就最后一天了,以后想叫你娘娘也不能了……”萧鹤野笑着回答,目光流转间,眼底尽是无限温柔和疼惜。
“娘娘高兴吗?明日离宫,就能做回真正的苏媞月了……不再是别人眼中的淑妃娘娘,也不是淑太妃娘娘,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儿。”
苏媞月点头:“嗯。从进宫那一天起,我就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生老病死,都在这宫墙之内,再也出不去了。”
“先帝在位时,我每天过得胆战心惊,害怕侍寝,害怕会不小心在哪个转角地方就碰上他了。”
“后来,先帝驾崩,又有掌印做我的靠山,我才觉得日子好像有了期盼。”
“掌印……等我出了宫,我们像别人一样,做一对寻常夫妻,过最平凡的日子……好不好?”她说话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深深刻在他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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