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了半夜。
天空中坠着点点繁星,雕花木窗半开着,从外面沁了些夜风进来,凉飕飕的。
苏媞月老老实实坐在榻上,柳眉微蹙,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掌。
萧鹤野坐在旁边,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替她上药,偶尔掀起眼皮看她一眼。
每次将药膏涂上去一点,苏媞月的手就默默缩回去一寸。
被烫伤破了皮的地方,不碰还好,一碰只感觉火辣辣的。
又疼又辣,好在涂过药之后,那种灼烧感慢慢变成了点点凉意。
那滋味不太好受。
萧鹤野毕竟是男子,下手再怎么轻,也是比不过琉宛那般温柔的。
苏媞月咬了咬嘴唇,见他动作又大了些,不知萧鹤野是不是故意的……
那双小手微微颤抖着,又缩回去一小截。
见她这般不配合,萧鹤野“啧”了一声,看向她的时候,眸光微微一沉,似乎又不高兴了。
“现在知道疼了?”他压低声音,言语奚落:“娘娘刚才冲去火场的时候,可是连死都不怕的……”
苏媞月瞪了他一眼:“这是太皇太后的遗愿,我既答应了又怎会置之不理,更何况……那可是先皇太子的灵位。”
萧鹤野不以为然的耸耸肩:“那又怎样,反正现在人都死了……你总不能为了他们,连自己性命都不顾吧?”
“我乐意,是我心甘情愿要这么做的。而且……”
苏媞月脸色一变,冷冷说道:“而且,萧掌印若是实在看不下去……我的事情你也可以不管。”
她有些赌气,咬着唇道:“不要你管。”
从刚才他打算把先皇太子灵位扔出去的那一刻起,苏媞月就想说这句话了。
她的东西,凭什么萧鹤野说扔就扔的?
他这般蛮横又霸道,若是真生气,干脆别管她的事情好了。
“不要我管?”他忍着心底的怒意,重复了一遍。
萧鹤野将手里的药膏搁在案几上,站起身来,迈着长腿在她面前踱来踱去。
身形线条流畅,颀长挺拔,透着一股子清冷又极具威慑的气息。
眉峰如冰刃,那双黑眸深不见底,薄唇紧抿克制又隐忍。
萧鹤野抬手漫不经心的揉了揉太阳穴,“不要我管”这句话犹如一根导火索,将他心里的怒火彻底引爆了。
“这不是我管不管的问题,我的意思是你既然有胆量闯进佛堂里去,就该想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萧鹤野强压着情绪,倒是没有发火,只是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在这宫里,所有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自食其果不是吗?”
“娘娘怕疼就老老实实待着,别惹事也别让自己受伤!”
“你自己看看……这是不是你自找的?”萧鹤野抓起她的手腕,手心瘆人的伤口出现在两人眼前。
声音阴鸷狠厉,攥着她的手指用力捏紧了她。
苏媞月吃痛的抽回手腕:“确实是我自找的,可我也没怨别人,萧掌印火气为何这么大?”
“那你就别喊疼!也别一直躲!”
“上药!”
萧鹤野阴着脸再次靠近她,语气和脸色都不太好。
“你说话那么大声干什么?”
虽说这件事情苏媞月是有些莽撞行事了,但刚才已经听萧鹤野唠叨了好一阵了。
身体本来就疼着,上个药还要被他凶。
苏媞月越想越憋屈,小脸气的通红,声音比他还大了好些:“你还吼我!”
萧鹤野顿住脚步,皱了皱眉梢:“……我?!”
他声音很大吗?
还有……
他吼她了?
苏媞月站起身,气恼着用手背推了推他的胸膛,想要让他离开这里:“你从一上楼就气冲冲的,这里可不是你的夜阑阁,不是你撒气的地方。我也不是你的下属……萧掌印别用那种凶巴巴的态度跟我说话。”
“我才不稀罕让你帮我上药呢,我这就去找琉宛……”
她瘪着嘴,提步堪堪走了小半步,就被萧鹤野一把拽着胳膊,又重新拎回了美人榻上。
“娘娘这是讲理讲不过,想拿奴才的态度来做文章了?”
他这个小东西倒是聪明,吵架吵到一半发现她自己没占半点道理,反而责怪起萧鹤野说话声音太大,怪他太凶了?
“呵……”萧鹤野被气笑了,他俯着身,半蹲在地上,拉着她的手指继续为她上药。
“狗奴才。”苏媞月小声的吐出三个字。
神情幽怨,那张小巧的脸气鼓鼓的。
面对萧鹤野的时候,苏媞月真的一点优势都没有。
吵架吵不过,力气也没他大,想走又被他单手轻轻松松拎了回来。
真是……
憋屈死了。
萧鹤野听见她骂人,倒也不生气,只是假装没听见。
等帮她上完药,萧鹤野又捏着她的手指,朝她火辣辣的手心轻轻的吹了吹。
本以为这事吵到这儿也就到此为止了,可萧鹤野突然又抬起脸来,严肃的说:“听雨楼的下人就这么伺候主子的?眼睁睁看着娘娘冲进去也不拦着?依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