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绵绵。
长生殿来接人的软轿,早早就停在了听雨楼外院门口。
外面是阴雨天,可比天气还要糟糕的,是无处安放,无法言说的情绪。
从昨夜开始,琉宛青芜和小安子都知道了苏媞月即将侍寝的消息。
虽然知道,苏媞月身为淑妃娘娘,身为皇帝的妃子,这一天迟早都会来的。
可他们还是在心里默默的希望,这一天来的慢一点,慢一点。
哪怕不得宠,哪怕被别个宫的主子奴才欺负,他们三个都不希望苏媞月侍寝……
平时吵吵闹闹的院子,今日特别的冷清和静谧。
苏媞月沐浴完,换好衣衫,琉宛和青芜搀着她从卧房走下来的时候,小安子刚好端了晚膳进来。
他没忍住抬眼偷偷瞥了一眼娘娘。
一袭桃粉色宫装,内衬是淡粉色锦缎裹胸,肩上系着白色披帛,露出纤细白皙的颈项,纤纤玉手似有若无的搭在琉宛的手臂上,白得晃眼。
头发用水蓝色发带半绾,发髻用一支坠着玉蝶的金步摇簪着,两缕青丝柔柔的垂在胸前,略施粉黛,面若桃花,冰清玉洁似仙女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小安子一时失了神,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苏媞月已经从楼梯上走下来。。
他连忙弯着身子,恭恭敬敬的说道:“娘娘,吃点东西再去吧,这些菜都是您平时爱吃的……”
“是啊,娘娘,您吃一点儿吧,中午也才喝了点白粥,这样下去,身子坏了怎么办?”
琉宛忧心忡忡的劝着。
青芜也赶忙插话道:“娘娘,要不让奴婢再陪您说会儿话,反正时辰还早,皇上事务繁忙,说不定他要很晚才回长生殿呢。”
他们三言两语的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其实吃不吃饭没关系,说不说话也没关系,他们只是不想苏媞月去那里遭受非人的折磨。
她身子骨这么弱,力气又那么小,只怕到时候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在皇帝面前……应该没人敢反抗吧。
“你们怎么回事啊?怎么今天一个个唠唠叨叨的,跟我啊娘一样,我是去……”
苏媞月垂着眼,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是去侍寝,不是去送命的……你们别一个个愁眉苦脸的,都放心吧,我一定好端端的回来……”
话说完,她出了院子,上了软轿。
软轿摇摇晃晃的,出了南苑,过了太液池,朝着那个金碧辉煌的宫殿去了。
……
忽地,苏媞月脑海里突然想起自己刚入宫的第一天。
隐约记得那天她在长生殿的榻上,躺着等了好久也不见皇帝的身影,那时的心情和此时大概是差不了多少的。
忐忑,惊慌,恐惧……还有无助。
那些惆怅落寞的情绪紧紧包围着她,似乎要将苏媞月吞噬殆尽。
回想这些日子发生的那些惊心动魄的经历,她好像一直在苦苦挣扎,为了活着,为了自保,也为了她在乎的人。
而萧鹤野,对她来说,到底算什么呢?
算救命恩人,还是不算?
苏媞月只知道,自己几次三番身处绝境,救她的,伸手拉住她的,是萧鹤野。
可偏偏,想要毁了她,玩弄她,拉她下地狱的……还是萧鹤野。
苏媞月感激他,但也害怕他,想逃离却又无奈一次次离他更近。
希望萧鹤野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但又害怕自己掉入更可怕更黑暗的深渊之中。
她知道的,那深渊底下,萧鹤野在那里等他,像是等了很久一样……
人都这样,总是胆小自私又矛盾的,利弊面前只想选择利。
黑白面前……
如果有的选,她肯定选白。
可惜她没有。
*
和入宫的第一天一样,苏媞月在长生殿里等了很久,很久……
她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榻上,眼睛一直盯着那扇门,一眨不眨的。
此刻皇帝如果出现了,对她来说将会是无尽的折磨和凌虐。
可如果皇帝迟迟未出现,对她来说则是未知的恐惧和煎熬。
反正,这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
更让人绝望的是,长生殿门外有侍卫看守。
苏媞月去看过了……每一扇窗都被封死,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就像萧鹤野说的,她逃不掉了。
她也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所以只能认命了……
苏媞月在提心吊胆的等着。
另一边,萧鹤野也在夜阑阁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等着。
*
夜色正浓。
皇城之外,秋水居。
有小厮匆匆进了宅子之后,敲开了寒舟的门,小声的汇报了几句话。
寒舟凝着眉,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扬着:“我哥真把人送去长生殿了?”
那小厮点点头,补了一句:“小人亲眼所见,督主派人还将长生殿的窗户也封住了。”
寒舟冷哼了一声,阴恻恻的嗓音响起:“不是说除夕夜吗?这么快就把人玩腻了……呵,不愧是我哥。”
他轻声笑了笑,如释重负一般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