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往同光殿外走去,经过寒舟的时候,萧鹤野回望了他一眼。
那眼神森冷凛冽,犹如一把杀人的寒刀。
苏媞月一心只想离开这个地方,尽管每走一步,脚踝处都会传来一阵难以忍耐的痛楚,若不是死死抓住了萧鹤野的手臂,恐怕她不知道要摔多少次。
“鞋呢?”
刚出殿门口,萧鹤野垂眼盯着她脚,脸上神情不辨喜怒。
苏媞月紧抿着唇,强忍住眼里的泪水,小声道:“在偏殿。”
抓着萧鹤野的手指又用了些力气,恐惧,疼痛,绝望仿佛要把这具小小身体压垮。
明明是冬末的季节,晚上的冷风刮在脸上仍是刺骨的寒,苏媞月衣衫单薄,可她额头上还是冒了一层细细的薄汗。
娇小柔软的身子往萧鹤野的身边靠了靠,萧鹤野见她摇摇欲坠的,停下脚步,边解开身上的青灰大氅,边问:“还能走吗?”
苏媞月点点头,看着他把氅衣披在自己身上,身上隐隐传来一点点来自他衣服上的余温。
他低着头,慢条斯理的帮她系好,然后又将氅衣拢了拢,把她整个人严严实实裹在衣服底下才心满意足的勾了勾唇角。
“走吧。”他俯着身轻轻说了两个字。
苏媞月皙白纤瘦的手腕从氅衣底下伸出来,想要去寻他的手臂支撑着。
可萧鹤野突然往后退了一大步,非但没有像刚才那样欠着身递出自己的手,还故意和她拉远了一些距离,语气轻挑:“娘娘不是能走吗?走啊……”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戏谑的看着她。
苏媞月转过头可怜兮兮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蹙眉忍着疼一瘸一拐的往前面走去。
萧鹤野跟在她身后慢悠悠的走了几步,望着那个娇气但又倔强的身影,深邃寒凉的眼眸里,到底是生出了一点点晦暗的光亮。
同光殿外的长廊,是由大理石铺成的地板,光滑洁净,却又格外的冰凉。
光脚踩在地板上,才走了没几步,苏媞月的脚底就已然失去了知觉,甚至连受伤脚踝处的疼痛也被冻得有些麻木了。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停下来,走得慢没关系,只要能离开这里,离皇帝远一些就好。
可就在这时,身体突然腾空而起,苏媞月毫无防备落入他的怀中,甚至来不及惊呼,那张熟悉冷峻的脸庞就这样映入眼帘。
他从后面横抱起苏媞月,男人结实有力的臂膀将她往自己身边紧了紧。
苏媞月秀眉微皱,双眸紧紧盯着萧鹤野精致凛然的下颌线,一时想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你要带我去哪?”她声音柔柔的,樱粉的唇瓣被冻得有些发白。
“能去哪儿?当然是去长生殿。”萧鹤野低着头,一脸认真的回答。
听到这三个字,苏媞月瞳孔一缩,开始在他怀里挣扎:“放我下去!”
萧鹤野无动于衷,自顾自往前走着,手臂微微用了力气,强势的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
苏媞月握紧了拳头用力打在他胸膛,一下接着一下,见他还是没有反应,苏媞月张嘴狠狠咬在他肩膀处。
似乎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但萧鹤野眉毛都没皱一下。
她又气又绝望,忍了很久的眼泪在这一刻决堤:“萧鹤野,你个死太监……放我下去!”
这句话带着点哭腔,但她喊得很大声,和周围寂静的环境对比起来,有些突兀。
萧鹤野停住脚步,冷声道:“再敢骂一句,奴才真把您送去长生殿。”
闻言,苏媞月讪讪闭了嘴,慢慢冷静下来后她又转头看了看外面……发现前面不远处就是太液池了。
这分明是回南苑的路,萧鹤野却骗她说要去长生殿。
苏媞月没有再闹,红着眼圈老老实实的待在他怀里。
一路上,萧鹤野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他没问为什么苏媞月会出现在那里,也没问为什么她要主动为皇帝献舞。
到了南苑地界,周围的环境就越发寂静。
萧鹤野抱着她每走一步,伴随着他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苏媞月脚上的小铃铛就响一次,声声不息,萦绕耳畔……
从前萧鹤野只喜清静,不喜喧闹,不管身处何处,他都尽可能让自己置身于极致安静的环境里。
可现在,苏媞月明目张胆的搬到他隔壁,经常吵吵闹闹,高兴了就跟他撒娇,难过了遇到麻烦了就哭哭啼啼的来找他。
总之,自从她搬到听雨楼之后,萧鹤野似乎和那些六根清净的日子就越来越远了。
此时此刻,萧鹤野怀里抱着个柔弱娇气的小东西,她喜欢哭喜欢闹,还喜欢咬人。
还有,她脚踝上拴着那个叮叮当的小玩意,扰得萧鹤野连正常思考的能力都丧失了。
可他却一点都不生气,真的。
进了夜阑阁,李寻早就在内院门口等了许久。
他一言不发的跟在萧鹤野身后,待他进了房间,又轻轻的把门关上。
萧鹤野把苏媞月放在床榻上,他转身刚准备开口让门外的李寻备水,却发现木架上蓄了一盆满满的热水,还冒着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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