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同知,三个通判,一个推官,通判里面是有一人姓唐,名为唐贤。
黄庸拿起筷子挑起两根面,吹了吹热气:“你一个外地人知道什么,昨晚上出了大事,今日泉州府唐通判要来,县衙还不得去迎接,谁敢不至,晚至,一顿板子岂能少?”
萧成品尝着豆腐脑,问道。
为何这一切我都没看到,你可是和海寇直接打招呼的,你可是镇定自若地像一个没事人一样,你可是躺在床上就呼呼大睡,到天亮才醒来……
原是给顾正臣的,黄庸一把端了过去,将腿一抬,踩在凳子上催促:“徐娘,那一碗也快点,邪门的事,晚点可就要挨板子了。”
一个男人悲痛地说:“锦娘啊,惠安县不能待了,我们干脆将店铺典卖出去,去其他地方活命吧,再留在此处,我怕是……”
惠安县最出名的就是石雕,文官、武士、虎、马、羊等园雕和莲浮雕等等,小到拇指大的石头,大至数里的石桥,没有惠安石匠做不好的。商人来惠安,很多时候都是冲着石雕而来。
女子哭泣。
元末明初,人口数量因为混战锐减。
有伙计带路,顾正臣与萧成进入铺子内,地上还有不少散落的毛笔、砚台,纸张,柜台也被推倒在地,算盘破碎,珠子散落开来。
左侧一脸麻子的衙役林道四追问:“来惠安县干什么营生?”
林道四呸了一口唾沫:“吃汤饼堵不住你的嘴?你给一个外人说这些作甚!许娘还没好吗?”
黄庸一张嘴,露出了满嘴黄牙:“你们面生得很,外地来的?”
许娘先端上一碗汤饼。
顾正臣凝眸。
顾正臣相信,若国泰民安,没有人愿意冒着喂鱼的风险,乘坐着小小的,几乎风一吹就倾覆的船去大海深处。
绝望的黑盖过了大海的深蓝。
你受惊不小?
你瑟瑟发抖?
你藏在被子里?
顾正臣小看了粗人。
黄庸、林道四没起疑。
“昨日遭了灾,哎,这边。”
黄庸鄙视了一眼:“海寇那点事算什么事,倒是唐公子被人暗算,这才是大事,听说命根子都不能用了,唐通判来了,估计会发雷霆之怒,这惠安城要变天了啊……”
“昨晚我们入住惠安,确实是受惊不小,海寇怎么就杀到了城内,我们还以为在劫难逃,瑟瑟发抖藏在被子里。”
大海里有吃人的风暴,有杀人的海贼。
在这个男主外,女主内,女子不抛头露面的时代里,妇人出来做工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顾正臣表现得心有余悸。
广东、福建等沿海之地的一些人为了躲避战乱、避祸下海,有些则是为了逃罪下海。
除非,他们绝望了。
萧成吃惊地看向顾正臣。
确实,粗人,没文化的人,武夫,是他们的行为粗鲁,有时候不顾后果,动作野蛮,动辄诉诸武力,但他们不是没脑子的人,比如常遇春,大字不识,可打起仗来那个睿智罕有人能比。
顾正臣脸色阴沉。
陈素摇了摇头:“外地商人?呵,你有什么资格劝我们,你根本不知道我们的苦!留下来是家破人亡,不如流民在外,哪怕是出海求一个希望,飘到南洋去,也好过留在这里等死!”
顾正臣微微点头。
顾正臣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你们兴许还不知道,朝廷知道了泉州府有诸多问题,已经选派了新的知府前来,用不了多久,他便会抵达泉州。到那时,没有谁能欺负你们。”
“呵呸!”
陈素将一口浓痰吐到顾正臣的鞋子上,鄙视地喊道:“官官相护,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大明开国七年了,谁管过这里百姓的死活?你瞪大眼看清楚,泉州府来来回回换了多少官员,有谁关心过百姓死活!莫说来个新知府,就是换个新参政,谁又知道惠安的事,谁又管惠安百姓的死活?”
顾正臣低头看了看鞋子,可惜了,拿出手帕,弯腰擦拭干净,沉声说:“别人管不管你们的死活我不知道,但新来的知府一定会管。你不知道吧,金陵的百姓送他一个称号,叫打虎知县。当他离开泉州府的时候,我想你们会称呼他为——打虎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