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儿,你在休息吗?”
是卢阳回来了。
我闭上眼,假装在悄悄地打着盹儿。
随着车帘被掀开,冷风袭来。
我能感觉到他就坐在我身边,温柔地注视着我……
他的目光轻轻地扫过我的脸颊,又落在我合拢的眼睑之上,忽地有热气喷出。
我以为他会做些什么,但他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然后悄然退去了。
车帘轻晃。
“吁——”
车帘外,马蹄声响起,车又行了。
我睁开眼,望着他的背影怔怔地愣得出神,目光闪动,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
高平乡。
这里街道虽窄,但往来的人群却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在一处不起眼的酒肆门口,“吁”地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卢阳拉开帘子,伸出手,将我从马车上抱起,轻轻地放在他精心准备的竹椅子上,又为我细心地盖好被褥后,才推着我缓缓前行。
这把竹椅子是他托忠叔弄来的,做工精巧、繁复,两个滚轴、一把椅子,行动倒是方便。
我从竹椅后取出斗笠带上,帷幔垂下,跟着卢阳一同走了进去。
刚踏入酒肆里,一个小二便甩着帕子迎了上来。
“客官,您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他热情地询问着,眼神在我们的身上滴溜溜地打着转,脸上堆起了一抹讨好的笑容:
“哎呀,夫人这腿是怎么了?可是行动不便吗?本店在一层便有一间上房,可需要为您安排?”
真聒噪。
我拿起帕子捂着唇,咳了咳。
卢阳见状连忙走上前来,蹲在我的腿边,拉过我的手,柔声说道:
“贞儿,咱们今日在此处休息可好?”
蓦地深情。
我心中一声冷笑,目光越过他,悄悄地在店里巡视了一圈。
有牵着驴子披着马褂的剑客,有头戴斗笠、一身灰衣的刀客,还有个背着口大铁锅跛着脚的大胡子,赫然是之前在山神庙里遇见的屠灯大师,还有好些个江湖人。
我目光一敛,心道:
“他怎么还没走?难道……也是想去庄子上找金子的?”
心中一凛,顺势又拉了拉面上的帷幔,点头应道:
“好啊,咱们今日就在这里休息吧,这儿的人好多呀……”
我细声细气地说着。
小二见我这副胆小怕事的模样,扯着嘴角,不自觉地嗤笑了一声。
我挑起眉,撇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好。”
卢阳朝着小二点了点头,又回过身,伸手将我脸颊边的碎发轻轻挽至耳后,问道:
“那我回车上去收拾一下,你在这里等我,可以吗?”
“嗯,好。”
我温顺地点了点头,朝着他笑了笑。
等他转身离去后,我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眼底掠过一丝冷芒。
这时,从斜后方传来一阵声响:
“吕黑子,你听说了吗?”
“什么?”
“听说长恨山庄的少庄主公孙羽广发英雄帖,邀众路英雄去那个鬼地方守庄子,按人头算钱,一百两一天,这事儿是真的吗?”
这个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整个酒肆里的人都能听见。
我顺声望去,只见一位衣着华贵的白面书生此刻正轻摇着折扇,神秘兮兮地凑到同桌的剑客身旁,挑着眉问道。
他微微上翘的唇边噙着笑,一副世家公子的风流做派,在这一群武林人士中很是显眼。
“是有这么一回事。”
名唤“吕黑子”的剑客冷冷地答道。
“哦?”
白面小生又凑近了几分,瞪着眼,压低扇面遮住唇,正欲开口,却被身后的一声冷哼打断了。
“呵,他长恨山庄算个什么东西,谁稀罕去守庄子,爷爷们要干的事他一个小娃娃管得着吗?”
说话的是一个歪脸和尚,张飞脸,鹰钩鼻,倒吊的眉,声音大了胡子被吹得一抖一抖的,颇为滑稽。
吕黑子扭头一看,微怔,朗声问道:
“阁下可是洪山派的裘机子先生?没想到,连地处蜀北的洪山派都来人了。”
他略一抱拳:
“在下吕梁,失敬。”
“哈,原来是冷面剑客吕梁,久仰。”
叫“裘机子”的歪脸和尚,傲慢地回了礼,他斜起眼扫了眼同桌的白面小生,问道:
“这位小先生是?”
“家中公子。”
“久仰。”
裘机子皮笑肉不笑地扯一句,刚想转身,不料白面小生却“啪”地一声打开了手中的折扇,轻轻摇动着,盯着裘机子笑道:
“你又不认识我,何谈久仰。”
这番回答不禁把一旁看热闹的我给逗笑了。
眼见裘机子的脸色由赤转黑,酒肆里的气氛都凝固了起来。
剑客吕梁暗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略一抱拳,冷冷道:
“我家公子初入江湖,多有唐突,先生莫怪。”
他口中虽在道歉,但右手却早已按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