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些人是什么人呀?”
燕儿悄声问道。
我们从一处高墙之后缓缓地踱步而出,将方才的一幕尽收眼底。
这个小院子是个回字形的结构,前后各有一道门。只是后门的位置十分隐蔽,藏于一处灌木丛之后,若不是那日,燕儿与王家的丫头玩躲猫猫,不小心撞倒了一块木板子,不然怎么都发现不了呢。
我沉默着,没有吭声,望向他们远去的身影,思虑了片刻后,沉声吩咐道:
“明日,你与王家的那个小丫头一块儿找个借口,去趟街上,问问看,在这灵泉乡里,买生碳和熟碳分别是什么价格,做隐蔽些。”
燕儿看着我一脸严肃的模样,乖巧地点了点头,拧着眉,小心翼翼地问道:
“姑娘可是在担心,这里面的文章很大?”
“很大?”
我顺着她的话,轻声一笑,摇摇头:
“姑娘我不是在担心这里面的文章很大……我是在担心这里面的文章巨大,大到我们需要尽快跑路才好……”
“啊!”
燕儿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声惊呼:
“姑娘,您可不要吓燕儿,燕儿胆小。”
我抿唇一笑,没有说话,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忽然,有曲儿从庄子外悠悠扬扬地飘了进来,音色旖旎,如泣如诉,驻足一听,赫然是一曲《凤求凰》——
嗯?
“姑娘!是世子!”
燕儿抬起手,轻捂住唇,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瞧。
我随声望去,只见庄子外,高树之上,一位玄衣男子,手持玉笛,盘膝而坐,头上的冠带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飘动,如玉般的眸子里深不见底,暗藏笑意,清俊的面庞上更是透着一层淡淡的粉色,像是染了胭脂般,俊美之极。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哎哟!这是谁家的郎君?!竟有如此天人之姿……”
高树之下,一位青衣女子轰然倒地,将旁边的丫头们急成了一团。
“姑娘!姑娘!快醒醒!姑娘!”
“救命!我家崔娘子晕过去了!救命!”
她们惊叫着,不停地拍打着崔娘子的脸颊,手忙脚乱地一会儿掐着人中,一会儿揉着虎口,直到把崔娘子白嫩嫩的脸蛋上,掐破了一块皮,崔娘子才“咿呀”一声悠然转醒,她望向树上的卢阳,揉着额角,吐气如兰:
“这哪里是什么郎君啊!这分明是天上来的谪仙人呀……要了我的命了哟!”
“嘿,真是个痴儿!”
旁边的妇人掩唇笑着。
若是在往日,她们定是要好好地嘲笑崔娘子一番了,看个郎君都能把自己看晕了去,实在是没出息!
但此刻,她们却好似都约定好了般,一个个的噤了声,生怕自己的大嗓门会唐突了树上的公子一样,只是面红耳赤的静静地站着,驻足聆听,将树下围得水泄不通。
我走出来时便是看到了这番景象。
“吾那妇人,你可听出这是啥曲儿了吗?可真好听啊。”
“没听出来,但这旋律咿咿呀呀的,真动听。”
“可不是,我家那汉子可吹不出来。”
“别说是你家,就是崔娘子她家那刚过了乡试的弟弟,只怕也吹不出来呢。”
“诶哟!就是!”
“嘿,他好像看过来了!是在看我吗?”
“看什么你?!他是在看我哩!郎君!这里!这里!”
有姑娘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篮子,热情地向卢阳挥着手,还有更大胆的姑娘开始朝树上扔些花儿啊、果儿啊之类的,表示着自己的欢喜之意。
“呸!粗俗!”
崔娘子看着这群朝树上扔花、扔水果的姑娘们,啐了一口。
她扶着丫头站起身来,婀娜的身姿如柳枝般折了好几折。
“公子。”
她学着贵女的模样,站在我的身前,向树上的卢阳盈盈一拜。
卢阳微微颔首。
弄得崔娘子害羞地垂下了头,羞得满脸通红。
“这公子怎么会看上那货?怕不是眼神儿不太好?”
有人不乐意了,开始轻声地嘀咕着。
“你说什么呢?!他看不上我家姑娘难道看上你?!不撒泡尿自己照照!”
另一姑娘不屑地回着嘴。
“诶!你这丫头怎么张嘴就咬人啊!”
其他的几个姑娘也不乐意了,跟着一记眼刀杀了过来。
“怎么,你不爽?——一股子酸味儿哩。”
气氛剑拔弩张。
前面的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言辞间充满了火药味。
这可是灵泉乡!可不似长安城,没有那么多世家贵女和规矩道理,这乡下的地方,简单的很。
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就是给你鲜花、桃李,夸你好,对你笑,把你夸到天上去。
而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喜欢就扯人头发,扇人嘴巴子,把人扁到尘埃里。
巴适得很!
若不是此时,她们还顾及着树上的俏郎君,只怕这会子早打起来了,泥巴团子都不知道捏了多少了。
一曲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