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江流抬起头,顶着一双哭肿的眼,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着:
“你、知、道。”
“我知道?”
“对,二叔年前与你合谋了一件事,与你的来福楼有关。本来事情进展顺利。只是,有一日,你突然失去了联系。二叔恐生变故,于是独自提前实施了计划——
随后,他便失了踪迹,再后来,就听到雀使传信,二叔……殁了。”
“我?来福楼?”
“对。”
江流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瞧,眼神亮得有些骇人。
来福楼?二叔?计划?……难不成还与我颅内那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气有关?
我拧着眉,脑后传来一阵阵刺痛。
“呵。我真是疯了……才会寄希望于你这个连记忆都没有的人……”
江流看着我这般无用的模样,不由得从鼻腔处发出了一声嗤笑。
他拍开酒瓶子,仰首又灌下了一壶。
“你最好快些想,不然,就算是要将你的脑袋打开花,我也不介意再陪你试一试。”
他说完,猛然甩手,酒瓶子“砰”地一声炸裂在地上。
似乎有些酒意上头,他晃晃悠悠地踢开地上的碎片,坐了下去,拿出埙又吹了起来。
他的曲调太过悲伤,我站在风口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我……”
“你走吧。”
恍然间,我似乎看到有一滴泪水悄悄地划过了江流的脸庞。
化作了一声叹息,幽幽地埋入了土里。
“燕儿。”
我轻声呼唤着,欲再去来福楼里寻个究竟。
却见那小丫头此时也正呆呆地盯着一个方向,愣着出神。我走过去拍了拍她。
她转过身,眼眶红红地看向我:
“姑娘,这个曲调实在是听着太令人难过了。”
说着,她竟抽抽泣泣地哭了起来,我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总觉得哪里少了一块。
“走吧。”
我不愿再打扰这一方宁静,带着燕儿,乘着马车便回了城。
城内人群熙熙攘攘的。
有配着剑的,有扛着斧子的,有拖着铁锤的,一个个素衣劲装的样子……似乎多了许多江湖客。
我眉心微动,放下车帘,吩咐道:
“走小路。”
“喏。”
淮安闷声应着,随即驾着车换了方向,改往丰邑坊奔去。
路过坊市之时,突然,有悲切的唢呐声哀鸣而起,贯彻云霄。
车的正前方,从拐角处涌现出了一队白衣素缟的人马,木梓高举,白幡飘摇,漫天的黄纸在空中翩然飘散,如风吹过枯叶,哀婉又凄凉。
生命,或有终时——
我默默地叹出一口气。
“停一下吧,让道,让他们先过去。”
我吩咐淮安将车马停靠在路旁。
忽然,有一少年从队伍中频频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马车猛瞧。
“麻子,看什么呢?专心点!”
随着一声低喝,叫麻子的少年被同队的中年人在后脑勺上狠狠地挥了一巴掌。
“哦!”
他吃了痛,悻悻地回过头去,装模作样地用袖口抹着眼角,心不在焉地嚎哭了起来。
着实是古怪异常。
我唤来燕儿,让她上前去打听一下这是谁家的送葬队伍。
“喏。”
燕儿应声退下。
半盏茶后,燕儿回来了,她愣在那里,怔怔地出神。
“怎么了?是谁家的事儿?”
燕儿缓缓地转过头来,面色惨白,看向我,半晌没有吭声。
我正欲再问,蓦然,只听她开口说道:
“是……长寿坊钱府。”
“钱府?”
我眉头微蹙,略一沉吟,险些没忍住惊呼出声。
“主人家姓钱?!”
“对。”
燕儿咬着唇,面色坚定。
“就是来福楼的钱掌柜的府上……”
“钱掌柜,没了。”
她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着,听得我心头猛地一颤。
钱掌柜怎么会没了呢?
……
“去,快去!跟淮安说声,把车停远一些,停去平康坊南街的小巷子里。找个隐蔽的角落。我们去来福楼里看看。”
“喏。”
燕儿轻声应下,车马骤然转向城中,不多时,便已稳稳地停在了南街小巷子里的歪脖树后。
“淮安,国公府的信号弹你这还有吗?”
下车之际,我管淮安要了三枚红色的小信号弹,递给燕儿一枚,然后弄了些衣物来,将自己和燕儿稍作装束后,便带着她往来福楼走去。
今日的东市很是特别,街上多了许多衙役。此刻,他们正手持画像,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而往日里人声鼎沸的来福楼,此时却大门紧闭,门前的灯旗,上二下四,没有点灯,像是被生生割去了一块,与东市格格不入。
我和燕儿站得有些远,静静地观察了许久,没有看出门道,正有些着急,突然……
“卖酸菜卖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