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闭了院子以来,倒是过了几日安生日子。
我跟喜鹊在屋子里照顾海棠,燕儿趴在院门口跟轮班的婆子们聊着天。
海棠在我们的照料下已经可以落地了,只是稍微走几步就满头大汗,我怕她扯到伤口,让她老老实实的在床上躺着,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一晃眼,便到了甲申年三月十五日。
这日,往日清静的后院里突然涌来了许多人,说是文姨娘带着之前戏楼里的两个会些拳脚的丫头不管不顾地冲进了谢氏的屋里,把谢氏的人给打了,还将谢氏的五彩琉璃首饰盒给砸了,现在正闹的不可开交呢。
“是嘛?”
燕儿趴在院门口,隔着门缝儿,跟看守的王婆子扯着八卦。
“可不嘛,这个文姨娘真是个狠人,这刚来府里没几日,就专挑着大夫人的命根子砸。”
王婆子一口吐出个瓜子皮,一面跟燕儿说着些有的没的打发着时间。
“婆婆,吃。”
燕儿懂事的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大把熟瓜子,从门缝里递了过去,继续说:
“这个宅子里谁不知道,大夫人的五彩琉璃首饰盒是当年做姑娘时从娘家带过来的闺阁小物什,平日里老珍贵了,连三公子和小少爷都不允许碰一下的。”
“可不嘛,前月里月姐儿打扫的时候还不小心给磕了一下,就被大夫人一顿子竹板伺候,足足在床上趴了好些个日子才好利索呢,这下好了,被文姨娘冲进屋子啪啪就给砸了。”
旁边的李婆子也忍不住跟着帮着腔。
“哟,那秋月姐这是被打疼了呀,大夫人真舍得。”
燕儿在一旁一边抿着瓜子,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继续问:
“不对呀,前些日子文姨娘不还跟在大夫人身后鞍前马后的跑吗?怎么说打起来就打起来了呢?”
“嗨……那还不是……”
王婆子刚想回答,却猛地被李婆子扯了下衣角,她一个没站稳,手里的瓜子就掉了小半抓。她不禁有些恼怒,回身白了李婆子一眼,嗔道:
“你扯我干嘛?”
“谁扯你了?”
李婆子看着王婆子这么不上道,只能一会儿眨眨左眼,一会儿眨眨右眼,真是干着急。
“眼睛咋啦?抽抽了?”
“你个蠢婆娘。”
李婆子本来就是个面子薄的人,现在看王婆这么识不得眼色,脸上自是挂不住了,甩过袖子不再吭声。
“嗨,婆婆没事,都是自己人。”
燕儿乖巧的接着话,又从怀里掏出一把瓜子,递了过去。
王婆子接了,继续说:
“别理她。之前呐,老爷纳姨娘不是今日一个明日一个的,都是一时新鲜,男人嘛。但谁知这个文姨娘是个有手段的,老爷自从前些日子进了文姨娘的院子,好家伙,连着三日都没出来,朝都不上了,这夫人一看可不就急了。”
“咋急的?”
“她带着秋婆子和她女儿秋月冲进屋子里去,将文姨娘光着身子从床上拖了出来,在院子里罚跪了好几个时辰,连件衣裳都不给披哩。”
“那不满院儿的人都看到了?”
“可说不是呢!”
王婆子探着头,掩着唇,还左右看了看,悄咪咪地对燕儿说:
“嘘,你可别对外说啊。”
“那自然是不能说的。”
燕儿正色道。
“她这么狠啊……那老爷咋说?”燕儿继续问。
“老爷……老爷当然什么都没说,就上朝去了。”
“哦……那难怪……”
燕儿还想再问点什么,却远远瞧见于婆子带着几个人过来换班,她忙示意王婆有人来了,顺便抬着脚把地上的瓜子皮埋了埋,埋好后,还用脚跺了跺,之后便佯装肚子疼,抱着肚子就往屋子里跑。
进了屋,后脚还没落下,燕儿就把近日在府上探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讲给了我和喜鹊听。
“如此说来,今日府上出了这么多事,应该是无暇顾及我们了。”
我端坐在铜镜前,拿着炭笔一笔笔地给自己描着眉。
“谁说不是呢。”
燕儿在旁应承着,不慌不忙地帮喜鹊换着衣裳。
申时二刻,喜鹊换好了我的衣裳躺在床上,我从杂役房的狗洞钻到了街上。
因为洞口位于东侧的小巷子里,倒是不怎么显眼,只是刚刚钻入杂役房时似乎听见了什么声响,说是谁崴了脚,声音有些远听不真切。
我来不及多想,便匆匆往平康坊赶去。
永宁坊离平康坊并不远,脚程快些大概三刻钟的时间就能赶到。
我换上了喜鹊给我找来的小厮的衣裳,将脸上、脖子、手背都涂满了一层薄薄的黄色泥浆,将眉毛更是用炭笔描粗了许多,整个人放在人群里毫不显眼。
这个时辰,长安街市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好不热闹。
这里挨着东市,顺着东市往北走,路旁诸多的饮食摊档口前熙熙攘攘地挤满了食客,其他各类摊市的小贩们的吆喝声和叫卖声也层出不穷,更有摩肩接踵踏过黄沙的商队,满载着奇珍异宝在街上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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