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整座宫苑安静下来,冯淑妃卸了妆,就有贴身的宫人端了案几进来,一碗燕窝粥配上六样精致的小菜,她注重养生,素来也有节俭之名,点心是没有的。
“侧殿里安置下来了?”冯淑妃忍不住右手揉着额头,细问徐文。
徐文侧身半跪在胡床旁,用乌木镶金的筷子挑了两样冯淑妃平时喜欢吃的小菜在碟子里。
“安置了,听廊下的中人们说动静不小,看不出来平日里规矩的人,却很有几分手段,又是唱曲,又是跳舞,连房事,都花样百出,心思不小,可要处置了?”
徐文不时抬眸瞟冯淑妃的脸色,后宫高位的妃嫔用手下人笼络帝王在宫中并不罕见,自己手底下的人,地位不高,生了皇嗣也可添为羽翼。
只是冯淑妃的心思较他以往所见的所有妃嫔更深沉,这样手段辈出的新面孔,避都来不及,她双手奉上,不怕分宠?
“喔,倒是个人才,为陛下做事,自然要挑好的。”冯淑妃不在意的笑笑,她比天下人,甚至李碹自己都更了解他,这样一个骄傲聪明的人,手段心机在他面前都落了下乘。
至于花样,宫里面的人哪方面的手段不是身为自己长安第一名伎玩剩下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只是年轻就能替代,就没有她这十年的宠冠后宫了!
若不是十年前的那场变故,她绝对是李碹心里排名第一的女人。
后宫的女人从来不在她心上,真正有威胁的,从来只是那个同李碹有着八分相似,有着慕容铧九分性情的李纯。
不仅仅因为美貌,到她们这个位置,美貌是最不稀罕的东西。
最可恨的是她有用而不贪,偏偏有着同李碹相似的面孔。
在曾经的大宣,女人本是男人的附庸,财产、职业,女人必须有一个男人,或者丈夫或者儿子才有资格同众人跻身一堂。
自昭明女帝后,虽然有变化,但男女武力值天生的差异,女人要有权利,除了皇室的少数幸运儿,还是得隐藏在男人身后靠一重一重的筹谋算计。
但李纯就不一样了。
帝王之后的她有守护自己财富的权利,并且慕容铧赠给她巨额的连天子都垂涎的财富,加上她自己有足够的美貌,脑袋还清楚,并不曾挥霍任何一样资源,就像这些东西都不是她自己的一样,认认真真当职,不挥霍一丝一分,真正的活成了当下少有的君子,一个活脱脱的牌坊,大宣的门面。
这样一位天下独一无二的美貌与身份智慧并存的正当年的空谷幽兰的女人,足以打动天底下所有的男人。
偏偏她还不会犯天下女人都容易犯的错误,她深爱的人已死就意味着她不会被感情冲昏头脑。
除了岁月,似乎没有什么能打败她了!
但是自己不同,若是没有那场变故,她也可以安静的在李碹身边做一个宜室宜家的女主人,但偏偏事情发生了,那是李碹心中过不了的槛,还偏偏有这样一个李纯做着镜子随时反衬她的不堪苟且,她年华老去后就会被替代!
华服珍宝,一群弱者的俯首帖耳就是她追逐的了?
笑话!
论智谋、才华、容貌、毅力、心机、眼光,她输给李碹多少?
输给天下人多少?
她要这天下在她面前俯首帖耳,她要同这世间的男子获得同等的地位,哪怕只有一瞬,总有一天,她也要登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哪怕她的出身是世人毁谤的教坊伎。
她不过输给李纯乃至李碹一个出身而已,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她若登上那个位置,她必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当然,这些都只是冯淑妃的转念一想,徐文看着她的脸色,马上转换到如今比较重要的另一个问题上,“如今宫中有大皇子已然大婚,眼见着二皇子也快长成到定亲的时候,这一笔一笔的开支,如今天下虽升平,但圣人是个最大方和气的,每年内库的入账本来就有限,这里开了头,少不得别人就争执起来,这景安公主的嫁妆——”
这是心腹才能说的话了,冯淑妃揉着额头叹息着说,“你知道,这些年我生了多少俭省的法子,满宫里大概也没个不背地里恨我的。我如今也是骑上老虎背了。陛下要做圣人,求太平盛世,宫里出去的多,进来的少,凡大小事儿仍旧是照着老祖宗手里的规矩,这宫里的贵人的一年多似一年,每年的供奉却是旧时样子,多俭省了,宫里人抱怨,太上皇,皇嗣们又受委屈,这公主的嫁妆若推的过高,再几年内库也就赔尽了!”
徐文一听,顿觉心里一热,“可不是这话,眼见的十年内还有十位皇子,十三位公主,一位太上皇,这几件大事要筹谋。”
冯淑妃笑着说,“我也虑到这里,倒也够了,皇子总有岳家,按着旧例每人破上万两金,几位公主都有食邑,你同高威商量好让殿中省仿昭明女帝时故事,嫁妆也有限。至于太上皇,自有体积拿出来,事儿一出,一应都是全有的,不过零星杂项,便费也满破三五万两,国库里也有开支,陆续也就够了。”
“这宫里离了别人尚可,离了娘娘怎生是好?”
“至于景安公主的事儿,按正理天理良心上论,长兴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