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锅底翻腾着,切的菲薄的羊肉一烫变成了粉红色,裹上芝麻酱一卷,一口下肚,绝顶的美味。
本是熟悉的地方,虽然过去快十年年,却同她记忆里一般模样。
也有不一样的地方,这房间里的主人因为江南的寒潮连夜出去主持赈灾了。
这是当今登基的第一年的年关,江南寒潮,一种死状可怖全身漆黑的病在江南泛滥,大雪压垮民宅无数,民间谣言四起,天子欲下罪己诏,朝野震动。
在朝上反复争论罪己诏该不该下的时候,银青光禄大夫称此乃从西洋传染过来的一种病,奏请赈灾防疫。
赈灾的钱从何处来?
户部尚书李碹提议从皇帝开始捐赠赈灾防疫款。
然而,这项提议引起了七成朝臣的反对,左右相为此在朝堂上打起来。
皇帝为此只能休朝。
救灾治疫还是圈民做天地升平样?
皇帝在第二次大朝会驳回了朝臣裁减军马场的奏请,首先做罪己诏,昭告臣下自己将从内库拨款,亲赴灾区主持救灾,由英王监国。
朝臣一片哗然。
关键时刻,长兴王像以往一样力挽狂澜。
首先,他颂扬了皇帝的爱民如子,驳斥了左右相为首的朝臣的独善其身,拿出了左右相收受贿赂的证据。
皇帝震怒,直接革了左右相的职位,由李碹调任尚书令、为右相,原兵部刘尚书任门下侍中,为左相。
中书令长兴王很快的宣布了这一命令。
短短三天之间,朝臣很快响应捐款,很快的得到了自上而下近十万两金的捐赠。
然而,这对于数百万人受灾的江南来说是杯水车薪。
正在朝廷上下都为难之时,长兴王受领了去年以来朝廷合营的商行约合100万两金的物资捐赠,奏请皇帝亲往赈灾。
这是一场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疫,然而,因为长兴王的调度,得以顺利成行。
瘟疫是什么?
春华很清楚自己是怎么来的。
从各方面听出来的消息,这约莫是类似于西班牙大流感,黑死病一类的病。
发现东大陆、南大路、连通西大陆,虽然很大程度的发达了经济,但一些以往只在局部地方扩散的病传播开来。
大宣沿用的是由数千年的人体实验汇聚成的验方,讲究选取天然的物料做药,激发人体潜能固本,这些年在昭明女帝的推行下有的是《黄帝内经》、《千金方》,至于《伤寒杂病论》《本草纲目》都还处于萌芽状态。
也就是说现在去处理瘟疫,那都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伙计,去封城、治疫的军民有几十万人,任何一个人的疏忽就可能导致疫情扩散,还有那近百万人随时可能引发的暴乱。
信息从地方传到中央,距离疫情发生已经过去了最少半年的时间。
没有特效药,根源未知,感染的人未知,让春华来说,这也不是一个可以轻松的刷经验的副本,而是一副沉甸甸的担子。
当今皇帝同慕容铧没有像曾经有过的成例那样一味封城,弃那数百万人的性命不顾,由他们死到出现抗体,她是充满敬意的。
对于这样的灾祸,我可以做些什么?
春华这样问自己,她对手中编纂一本通俗易懂的《天工开物》的想法更收起了散漫的心。
在前一场朝廷震动中,她的上司有被罢官的,如今她的职位是鸿胪卿,延华是她手下少卿之一,安雅今年也顺利的考上了鸿胪寺,成为了一名有正式编制的从九品上的鸿胪寺录事。
今天,在慕容铧成行后,她再次踏入这个离开近十年的地方为慕容铧打包行李,在观澜堂里吃起了涮羊肉。
“烈酒,醋,石灰,梅花点舌丹,紫金锭——”
李碚此时也收起了玩世不恭,一边记录,一边询问,他亲舅舅上前线了,他势必要做好后勤工作的。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现在江南囤积居奇的奸商想来不少,这物资还要我借了玄甲军亲自押运才好。”李碚说着,喝完酒,就想要走。
“洛南今年有培育改良的红薯和菘菜,橘子,苹果,我已经同田业联系了,还腌了一万斤腊货,你到洛南应该刚好可以出货,你到哪里只管去拿。”这时赈灾的粮食除了主粮没有别的,对于病人来说,蛋白质和维生素很重要。
“这个有什么要紧,二哥身负两职,实在忙的脚不沾地,你若是有闲,治病的药能有多少搜集多少,走火车我派人去接。”
李碚头只半偏,他不能理解舅舅为什么喜欢填这样的火坑,天底下没有人比他更应该活着,为那些愚蠢的讥讽他的人去拼命,愚不可及。
“安好,勿念!”
李碚没有顾忌春华的沉默,大步下了楼梯。
春华这样说着,一抹嘴,直接去慕容铧寝室暗格里取出一个鲁班锁,按照她记忆里的密码打开,里面是三枚狼形状的玉印,形状小巧,一寸大小,却是慕容铧所有银行存款印信,信托商行印信,同他为官最大的资本,暗网头领印信。
一天前收到冬枣转过来的短笺拜帖,看过他们自己专门的密码本,慕容铧此去九死一生,请她代为操持他半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