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悄无声息的,有核对更换摆件的,有赶制大礼服的,有分装荷包的金裸子的,有剪书签的,有纳千层底细鞋的,有调制香料的,有排水牌准备给厨房送去的。
“阿春你等一等——”
春华将裁减好的慕容铧画的长安十二小景做的书签装在他自己雕刻的书签盒里,端着盒子往楼上去,才出院门,就被同样送水牌的半莲追上了。
“阿春,你能帮我同贵大监说说这几天我休假的时候出去外边看看街景吗?”
春华定定的看了眼半莲,“成啊,只是你不要一去不回就成。”
“谁要出去呢,你尽说笑!”半莲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真的生气,示弱了,“可也怨不得你这样说,这个地方难站,因为侯爷往日从不管这些,除了在庆郡王身边的葡萄、冬枣,这房里除了杨梅,那个不是苹果拿下马的,月钱、份例、赏钱,那个不是她说了算,后面靠上夫人,那更不用说,一月里若有一两处得罪了她的,月钱是一点不少的扣,但薄荷,平日里做事也是一言难尽了,仗着苹果疼她,大家就捧着她们,你说可气不可气?”
“也犯不着气她们,从苹果姐姐到我们,谁能守谁一辈子呢,不过三五年,大家各干各的了,那时你想起来还觉得怀念呢!”
这几句话好像说到了半莲的心思,她红着眼睛说,“昨儿还那样子,大家倒是像有长长的一辈子在这院里。”
“心想事成总是个难的,
但这些年咱本本分分的做好差事,一月一两,每年积攒的衣服头面体积到年底变现攒成金子,买个养老金,买个小窝,日后有了小家只要肯干,日子总是不错的。”
“总不会的,进了这个府,哪里还出去,便是嫁了府上的一个小厮,也比外面强十倍,我阿娘说了我在这里安心当差,等阿弟长成了安排个前程,日后再给我准备份好嫁妆,也能有个安安稳稳的家。”半莲说着,脸上满足平和的笑很能感染人。
“希望你如愿。”还能说什么呢,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要走,不到最后,谁知道那种生活是幸福的。
但她是再不愿将自己的所有寄托他人的。
二人才分开两步,一阵风吹的沙子迷了眼,她右手环着托盘蹲在地上揉眼睛,眼光一瞟,角门上,只见薄荷赶上半莲,两个人热烈的说着什么。
顿时觉得没意思起来,再不留恋,抬脚往云光楼走去。
这时太阳晒了一个早,整栋楼里暖洋洋的,阳光透过开着的窗户直射到地面,热闹的灰尘在光影里飞舞着。
一上楼,从大开的门缝里可以清楚的看到慕容铧,头发简单的扎着,就像小龙女,一袭白锦袍,那冷着脸工作的样子都像极了书里面的角色,斜射的光打在他身上,光影里的灰尘像金粉,把他装点的像一尊神像。
春华微笑着欣赏着,她觉得能一生这样工作着也是一种幸福。
“在哪里干什么?”慕容铧头也不抬。
“你怎么就知道是我?”
“脚步声,这院里除了你谁这样没规矩的窥伺我,你同我去?”慕容铧笑着放下一本条陈。
春华眼珠子左右转着,很有几分不好意思,“我想成为一个更有用的人,这是您的书签。”
她加紧几步走了进来,将盒子放在书案上,像平时一样翻开桌上慕容铧留下的功课,十篇字,两本书,一卷题,和一卷批改后的作业。
写字想要出锋可不容易,并没有什么捷径,只有临摹、根据慕容铧总结出来的笔画写法一笔一划的练习。
她静静的练习着,慕容铧却停下了笔,眼光不觉得将视线放在了眼前的人身上。
不过三年的时间,约莫是营养充足,眼前的人的躯壳同她的灵魂越来越匹配,将刘海梳起,花钿、俊眼修眉,特属于女子的柔润的线条因为身上的书卷气更显沉静,不知不觉间,从那个垂着双丫的少女长大成人了。
他不由自主的抚摸着自己仍然丰润的下颚,她们在渐渐长大,他却渐渐老去枯萎,难怪同僚中有些老头子,尤其是龙椅上坐的那人,会如此迷恋少女。
但,他,他看着回廊上窗台之间的那盆龙舌兰,笑了。
他不屑于被同动物一样的本能支配,他不玩则以,若玩,能玩的比天下人都有趣。
“你昨天拿过来的是什么东西?”
“啊,您在同我说话?”春华描完最后一笔,抬头看向他,抬眼想了想,“您说的是那个小盒子,那是谢姨娘让我给您带过来的,为这,她赏赐了我一袋金叶子。”
“你倒不藏私,”慕容铧笑着将那个盒子递给她,“我不用她,你留着玩去吧!”
“想来是姨娘给您的心意,这不好吧!”
“你过来,”慕容铧放下手里的东西,一把将身前的春华揽在怀里,拉着她的手摩挲着,渐渐由脸颊扶到下巴,停留在他喉结那个位置。
“我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是叫我姐姐是吧?你明白了吗?”
春华先是羞的通红的虾子一般,而后剧烈的一震,他知道,他知道她是于春华,在他主办的宴会上出的事情,所以他这样照顾她,还说还她自由身份,还有,最关键的,他这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