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玖恍然一瞬，便发现自己站在了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冰冷的枪口之下，绽开满目血花。

在这里，闻玖见到了老熟人林书珩，也见到了其他有过几面之缘的男人，西装破败，伤口沾染血污，肮脏丑陋。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封池，别开枪！”闻玖飘过去挡在他们身前，伸展双臂对他说，“别开枪！”

男人似乎有了感应，空洞冰冷的眼眸闪过一丝挣扎。

不该是这样的。

你不该是这种结局。

“你杀了他们，是不打算活了吗？”

闻玖轻轻握住他颤抖的指尖，尽量平静地安抚，“你还年轻，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要冲动。”

“乖，把他们交给警方好不好？”

“别这样，你听见了吗？”

“封池听话，不然我要生气了！”

封池穿过他的身体，一步步向前，仿佛走向无底的深渊。

闻玖情急之下说了很多话，还自以为很凶地骂，到最后只能无奈哽咽地乞求：“求你，别开枪……”

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

是我无用，没能坚持住。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一定会更勇敢些。

哪怕坚持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哪怕只是陪着你……

“我不愿你为我双手沾染血污。”闻玖转身，再次从身后拥抱他，嗓音温柔清澈，带着哭腔，“封池，别脏了你轮回的路。”

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枪响。

闻玖拼命地喊着，从身后拽着，却只能任由鲜血溅在男人身上，砸在他的眼尾。

和眼泪混合在一起，开出一朵朵艳丽的花。

肮脏，却美得炫目。

……

所有人都在猜封池最后那句话的含义，直到封氏对他们展开近乎疯狂的报复，直到传出裴家被炸毁的消息，直到再次从东海传来封池的死讯。

公众这才明白，男人此时说的“代价”，究竟指的什么。

尘埃落定，真相大白。

而闻玖和封池的经历，也成为了网友口中令人扼腕叹息的故事。

有大粉发布了长篇大论，宣布彻底退出粉圈。

“粉上闻玖，是在某年的夏天，当时正逢人生低谷，无意间刷到他的舞台。

无数聚光灯打在少年身上，万丈光芒都不敌他眼里的光亮。

我对这个少年产生了好奇。

粉丝，不，我想哪怕是路人，都能从他的眼里看出对舞台的热爱。

还记得有次采访，宝贝笑着说‘我很喜欢我的工作’，想必只有打工人才懂能说出这句话的闻玖有多恐怖。

他好像从来就没有过倦怠期，无论是镜头前还是各种路透生图里，他永远明媚灿烂，充满生机。

我无数次想，自己究竟是何德何能，才能粉上这么个宝贝。就像在二十几年泥泞深处照射进来的一束光，一点点将我朝外拉扯，临摹世间梦幻的彩色。

如今，你们把我的光驱散了。

我见过他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样子，也看过那期舞台灰白破碎的色调，如今，也该离开了。

很幸运能粉上这么一个耀眼的人，哪怕他不在，余光也足够继续温暖我的余生。

追风赶月莫停留，平芜尽处是春山。

我会带着他的期望，回归生活。

最后——

宝贝，如果你觉得冷，就别回来了。

人间不值得。”

“不值得吗？”闻玖回到一片黑暗的空间，神情怔愣地垂眸看自己满是血污的双手。

抬眸望向男人远去的孤寂背影，小声说，“可是……”

他还在等我啊。

人世间，还有人在等我。

……

少年缓缓睁开双眼，盯着天花板安静地看了几秒，转头，看向枕边。

封池正趴在床头，单手与自己紧紧相扣。

闻玖眨眨眼，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

封池应该是守了自己好久，睡的很安静，乌黑漂亮的头发陷入白色枕边，看起来乖顺极了。

像是一只会呼吸的精致瓷器，从闻玖的角度，能看见他微卷的长睫，眼尾的红痣美得惊心动魄。

闻玖看得入了神。

封池睡的浅，指尖轻颤了一下，紧接着便睁开了眼睛。

两人的眼神咫尺对望，好似跨越时空，连呼吸都下意识放缓。

直到男人的眼圈一点点变得通红。

开口，嗓音便有些哑：“你醒了。”

“感觉还好吗？”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太过害怕，以至于眼神闪躲，再次生了退避的心思。封池起身说：“我去叫医生过来。”

指尖被轻轻握住。

封池感觉心脏都被人轻轻握在手心，酥麻，震颤，还有些疼。

唇瓣翕张，少年似乎在费力地说些什么，字句仿佛被隔在另一个时空，呐喊却无声。

单手撑在床边，封池俯身，轻轻地凑过去，附耳倾听。

听闻玖说：“喜欢……”

封池瞳孔微微放缩，整个人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