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黑洞那时，周川便知道龙神在魔界。因为能在静止状态下自由穿行的，必定掌握造化力。除了仙界神王，也就造化主弟子掌管这种力量。

周川看到追击他残影的，是一条蜿蜒盘旋的龙。

那时不知龙神是魔主，直至天域遭劫。

周川一直不承认他是造化主，但跟造化主有着必然联系，不然以他微弱修为，怎可能得到道种，掌控造化力。

他不怕死，为了让人皇、周莹活下去，他必须厚颜无耻一次。

“孽畜，你敢弑父！”恢复自由身的周川，又是一声呵斥。

魔主傻愣了，石化在原地。是的，刚才要是再冲动一些，他就杀了师尊。

“不对，师尊在轮回深渊沉睡，你……”

“我不过是白子是吗？我不过是造化主的一具来生相是吗？”周川打断他，讪笑。

“……”魔主又愣住了。

轮回重生，投胎转世，方来来生。连仙人都能摆脱轮回宿命，造化主又怎么会有来生。所以，他们将白子定义为“来生相”，意思是相似的可能。

“你敢冒充师尊，我杀了你！”又一次醒觉的魔主，怒道。

周川没见过造化主，不知道他为人，不懂他脾性，无法模仿他神韵。

魔主只是刹那错觉，师尊归来，稍微思考就能破局。

“来呀，你杀呀，杀为师试试！你这个不孝弟子！”周川无惧死亡。

“……”怯了，毕竟在龙神心里面，师尊如父山，只能拿来敬重。

“为师为何捏造除你们四师兄弟，是寂寞！为何为何创立人界，打造人间繁华，是寂寞！缥缈世间，如果没有敌人，没有朋友，没有陌生人来访，那是多么无趣！造化目的何在？修为意义何在？活着为了什么？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魔主痴痴地望着他。

“曾经，我在孤独的世界活了很多年，很多年。后来，世界终于热闹了，但烦恼也随之来临，贪婪、自私、杀戮、狭隘无处不在，让这个世界变得乌烟瘴气。我试探去改变它，改进它。然而人性本恶，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

“我失望了，又走上孤独的路，沉睡不断。不思考，看不到，就不会有烦恼。但是，我捏造出来的子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他们埋怨我、唾骂我、诅咒我，让我从不安中醒来。我不救他们，谁救他们！于是，我又孜孜不倦地改造世界，让轮回重现，让修行者扞卫人间。”

“……”

“哎，生灵繁衍，总会有新问题跳出来，我的耳边总会听到民怨，听到申诉。无论我如何努力，这个世界都不完美，罪恶无处不在。是我错了吗，我思考起来，观察起来，似乎不是，错在劣民属性。贪婪的劣民，我给予再多，他们也不会满足。于是，我创造了仙界，改掉劣民的劣根性，打造完美世界。”

“……”

“神仙，多么好听的名字。全新的高级品种，全新的秩序，起初我是满意的。新世界少了吵闹，没有轮回，不完善的地方通过漫长时间总能完善。神仙，长生不老，法力无边，成了人人向往的存在。然而……”

“……”魔主聆听。

“世间哪有完美人，当仙人数量多了起来，他们会争斗，会嫉妒，会尔虞我诈，甚至互相杀戮。我试图斩断仙人的阴暗负面，送去冥界，这样仙界还会是净土。我又做错了，神仙越强，他们的衍生的黑暗能量越强，将这些能量集聚在一起，后果便是鬼魔乱世。”

“……”

“鬼魔乱世，人界首当其冲，我耳边传来更多的怨声、骂声。神仙怕玷污身子，不拯救凡人，不作为。他们甚至认为，罪恶的源头是生灵数量太多，纵容鬼魔乱世。他们压根没想到，黑暗的源头，其实是他们被占掉的阴暗负面。”周川说着说着，进入奇异的状态。

“……”

“做多错多，似乎是这个道理。于是，我萌生了毁掉仙界，抹除冥界的念头。让这个世间出现修行者，是为了保护弱小的人类。结果，修行者不仅没有履行本职，还倚强凌弱，他们之间的斗争，时常会造成祸及无辜。我在想，世界回到最初，大家都是平凡人，会不会更好。于是，我有了一段化凡的经历。”

“……”

“一场三生三世的凡尘梦。我看到了凡人之间的真挚友情，淳朴爱情，看懂生老病死，平凡可贵：看明白劳动光荣，自由最可贵。一场灾害，毁了我未做完的凡尘梦，留下一声叹息。”

周川沉浸在特殊的情感里，开头只是强说辞，后面说着说着，成了有感而发。就像一桩桩事，都是他亲身经历过那样，丝毫不做作。

……

在遥远的轮回深渊，一位巨人被无数锁链锁着、捆着，表情却安详，没有一丝挣扎。在他的上方还有一头庞然大物，他试着逃生，但被一条锁链拉住，表情扭曲。

他们，处于绝对静止状态已经许多年。

突然，巨人体内的鸿蒙母气，像听到召唤那样，沉睡中醒来，向着远方飘去，化为一道荧光。

咚，他的小指头动了一下，动作虽轻微，但预示着他距离苏醒不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