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原本还以为来的又是纪升那一拨人,但这次风风火火走过来的,却是一个年纪明显可以做舒白秋长辈的干练女人。
“小秋,我还以为看错了,真的是你……你周末真的要结婚了吗?”
舒白秋顿在原地,似乎完全没想到,会在一天之内遇到两位故人。
接着,他的手臂被身旁的男人握住,人被直接拉到了傅斯岸的背后。
傅斯岸身形高卓,轻易地整个遮住了少年的单薄身廓。
他倒是很平静,面色无波地向来人发问:“您是?”
女人抬手摘下墨镜,似乎也强行克制着深吸了一口气。
“我是小秋的阿姨,葛虹。”
她反问:“你是?”
傅斯岸道:“我是他的未婚夫。”
女人的额角明显抽动了一下,她冷静地对傅斯岸道:“小秋没有什么未婚夫,他的婚事我不同意。”
她上前几步,似乎想要走到舒白秋面前,却被傅斯岸的保镖提前拦住。
像是忽然被激怒,女人猛地推开保镖的手臂,带着怒意道:“放开!凭什么拦着我?”
“他还是个孩子,才该上大一的年纪!小秋该回去上学,而不是结婚!”
她愤怒地看向傅斯岸,带着水光的视线又在喷火。
“你们这是拐.卖!我要去控告你们!”
女人的怒气格外明显,让人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被拦着,她可能会上来当场一记耳光。
但等她的目光触及一旁的舒白秋,葛虹的怒意却倏然沉落了下来。
“小秋!”
她的声音也哑了下来,带了点鼻音。
“小秋,对不起……阿姨是不是迟到太久了?”
舒白秋完全没有声音,也没有任何动作,他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木然状态。
直到几秒钟后,少年才遥遥听到了一些声响。
是傅斯岸的助理在说话。
“葛女士,抱歉,据我们所知,小舒先生的母亲并没有姐妹,她也不姓葛,您自述的身份我们无法相信。”
“此外,关于您的拐卖说法,并不属实,请慎言。”
“哪里不属实?”
葛虹强压怒火,她拢了一把披肩卷发,也竭力恢复了冷静的口吻。
“最早从小秋堂叔手中强行收养他的人,现在已经被通缉了。上一个的顾一峰,他也会被告,我已经委托了律师。这是涉嫌人口买卖,犯罪者必须要承担法律责任!”
她指向淡然站在那里的傅斯岸:“而你,你们这是违背当事人意愿,强迫成婚,一样脱不了干系!”
傅斯岸被她指着,反而笑了笑。
“那您算什么?婚姻关系之外的第二人,强行干涉阻碍自由成婚?”
男人的嗓音晏然平静,不知情的,或许还会以为他是个温润平和的好脾气。
但一旁木楞了许久的舒白秋,却忽然有了反应。
他对着葛虹开口,声线带着微微的涩意:“抱歉……这位女士,我不认识您。”
说完,一直被傅斯岸牵着的少年,忽然反过来握住了先生的指根。
他抬头,很轻声地对傅斯岸说:“我们走吧,先生。”
舒白秋主动抬步离开,傅斯岸同他一起,走出没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微哑的呼唤。
“小秋!”
舒白秋顿住。
他慢慢回过了头。
葛虹站在原地,依旧背脊笔直,姿容飒爽。
但她从听到“我不认识您”的那句话起,一瞬间被砸裂出的惶然脆弱,已然
再难掩饰。
葛虹在原地紧紧地盯着背过身的少年,一动未动。
四下起了风,上午的日光并不算冷,但那凝固的方寸之间,却显出了一阵近乎薄凉的萧索。
舒白秋回过头,垂下视线,又很轻地拉了拉掌中的手。
“走吧……先生。”
他们一路走回了停车场,保镖和助理们都相隔几米地缀在其后,并未跟上来。
不算长的一路格外安静,直到上了车,一同坐上后排,舒白秋才像是忽然回神,松开了自己的手。
“对不起……”他向傅斯岸道歉,“刚刚的事,冒犯了先生,希望您不要介意。”
少年说得并不算清晰。刚刚的事,不知指的是葛虹的出现,还是指她的指控与反对。
但傅斯岸却完全没有追问。
男人只道:“我没介意。”
“她也是关心你。”
舒白秋怔怔的,似乎仍有些魂不守舍,连傅斯岸的话中含义都没问,停了两拍,才低低地说了一句。
“谢谢您……”
他不想开口,傅斯岸也没有追问。
傅斯岸抬手,轻轻帮人将兜帽拉好。让少年可以像把手指藏进衣袖中那样,也将自己的神情和眼睛藏在宽大的帽檐之下。
昨天,在看到列好的婚礼来客目录时,舒白秋曾说过,不需要对什么客人特意招待。
那时傅斯岸本以为,是没有舒白秋在意的人会来。
不过现在看,少年其实仍会被到来的客人所影响。
只是可能,他并不想被任何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