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儿的确没有想到,吴姨在那吴家寨竟然遭受这样的待遇,着实叫她心疼不已!
尤其是,那女人当着她的面,讲起话来还是那样的咄咄逼人,丝毫不讲情面,稳儿当然不愿意,与她在院中争吵起来!
那女人口口声声要稳儿把吴姨接走,稳儿心想,“也豁出去了,今日就把我娘接走,管他会发生什么事,就让我娘跟我住在一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稳儿正准备如那女人所愿的时候,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从屋里钻了出来。
这个瘪三男人一定是正在屋里抽着大烟的,来到门外竟吐了一口烟圈出来,还眨巴着惺忪的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看来,这人定是吴姨的叔伯侄子吴仁义了!
“吵吵个什么?”吴仁义甩了一下迷迷瞪瞪的脑袋训斥着他的老婆。
吴仁义虽然表面上看是迷迷瞪瞪的,但心里却很清楚,早就默默把他那蠢媳妇骂了八百遍:“怎么这么个蠢娘们儿,这是天上掉下来的这么个金元宝似的人儿,她竟然要给赶出去!”
当吴仁义那发红的眼珠子瞥到稳儿时,竟猥琐地笑了,道:“诶,这是许家大少奶奶吧?哪阵风把您吹到这儿来了?”
吴姨下意识的将稳儿挡在了身后,抢先说道:“大少奶奶是有事顺路,刚巧来看看俺!”
那女人听吴姨还敢向着稳儿说话,尖刻地说道:“这顺路都顺人家家里来了,也太巧了吧!”
吴仁义走了过来,把他那蠢媳妇扒拉到旁边,眯缝着眼睛道:“大少奶奶既然来了,怎么不到屋里坐坐?”
那女人不想让这几位进到正房去,要上前阻拦,却被那吴仁义一甩胳膊,挡到了一旁,怒怼道:“你个妇道人家的,懂些什么,一边儿呆着去!”
说完,吴仁义还对稳儿做了个请的姿势。
铁犁婶子上前道:“俺们到这里确实是路过,刚巧找吴大姐有点事情。俺们就到边儿上去说上几句话,不去打扰你们了!”
那男人道:“既然是这样,那你们请便!”说完,对女人摆了一下头,示意她跟自己回屋。
那女人有些不情愿,但又不敢不听她男人的话,就白了几个人一眼,怏怏地跟着他男人进到屋里去了。
吴姨见她侄子,侄媳妇都回屋了,便指着旁边一间低矮的小耳屋道:“大少奶奶,铁嫂子,咱到这儿来说话吧!”
稳儿和铁犁婶子便跟着吴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低矮的小柴房,许是夏天的时候,就在这里头生火做饭的,墙壁都熏成了漆黑的颜色。
只见在墙角处放了一张小床,床头一口小缸,其余便尽是柴草了!
稳儿四下打量着这间小小的屋子,心道:“难道衣物都放在缸里?”
稳儿心里虽是这样想,可又不好意思问。
只可怜了吴姨,当初那样的精细机敏,干净利整的人儿,如今却沦落到这般光景!
铁犁婶子看了看这屋子里的摆设,也是一脸的悲情,道:“吴大姐呀,你可真是……嗐,真是受苦了!”
吴姨竟赶忙制止她的话,用眼睛示意,隔墙有耳,怕被她那侄子听了去!
稳儿看到这些,心里越发得难受,许家大太太在时,吴姨的刁钻精明是出了名的,当年,她怕过谁呀?就连许家二姨太都惧她三分的!唉,如今,这是怎么了?竟胆小到这步田地!
稳儿安慰着神情紧张的吴姨道:“娘,无事,常福叔在外面呢!”
不过,话虽是这样说,三人再说话时,还是压低了嗓音。
吴姨腼腆地用手铺了铺本就很平整的破床垫,道:“大少奶奶,铁嫂子,你们坐!”
铁犁婶子没有坐下,仍然拿眼打量着这间破旧的小屋,道:“大姐呀,俺就直接问你一句话:这样的日子,您还想接着过吗?”
吴姨不明白铁犁婶子的意思,愣愣地看着她。
铁犁婶子接着说道:“不是说哈,吴大姐,就俺们来了这么一小会儿,俺就觉得受不了了,你说这么多天,你是咋过来的?你还要准备在这里煎熬多久?!”
吴姨的眼圈有些发红,她赶紧扭过身去,侧身对着铁犁婶子和稳儿,生怕她们看见自己在流泪。
尽管吴姨一再地掩饰,可她这些动作还是一点儿不差的落入两人的眼中!
稳儿上前,抚着吴姨的肩膀,道:“娘,您又何必这样苦着自己呢,既然咱有别的路可走,就不要在这条死胡同里消磨自己了!”
吴姨终于哽咽着道:“我还能怎样?自那日太太走了,我便知道,这天下之大,怕是再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稳儿从背后紧紧抱着吴姨,道:“别那么想,娘,您还有荣斌,还有我呀!”
铁犁婶子可不愿意看这些悲情戏码,扳了一下吴姨的肩膀,道:“吴大姐,您别光顾了哭,哭没用!”
“俺今日来,就是要问你一句利索话的。”
吴姨泪眼模糊地看向铁犁婶子,等着她的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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