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件意外的事,绊住了手脚——她皖南那边的“兄弟姐妹”们来了。 不仅是他们,袭彦昌的正牌夫人也来了,不过这既不是京中这边人要求的,也不是皖南那边的族老要求的,而是袭彦昌的大儿子要求的。 袭夫人垂泪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子,心如死灰:“我来这里干什么,看着他们贬妻为妾,再让我与那对外室子,为奴为婢,洗手作羹汤吗?” 袭明礼看着母亲伤心欲绝的脸,也跟着难过。 可是能怎么办呢? 就算让他娘来京,承受那对母子的羞辱,都好过留在家里。 因为显而易见,他们这一房,已经是弃子了,只要需要,随时会被推出去顶缸。 他娘要是留在老家,也许会不知不觉间,就理所应当的病死了。 所以自京中娘娘的消息传来后,袭明礼就提起八颗心,盯着每一分可疑的风吹草动。 听说京中袭家,叫他们这一房的兄弟姐妹上京后,立刻力排众议,将自己的母亲也带上了。 当马车停到寿昌伯府外后,袭氏母子本来各有忐忑,却没想到受到了很正式的迎接。 袭绿柳和白怜儿一起站在正门外,见到他们后,笑容满面的,将他们一行人迎了进去。 袭氏母子本来已经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结果这么猝不及防一下,全被整懵了。 进府后,袭绿柳让夫人带着袭家女眷,去内宅休息,自己则握住了袭明礼的手,将他拉入正堂,叹了一口气:“按理说,我可能要叫你一声兄长,只是不说我心里怎么想,单说你心里,也未必愿意。” “既然如此,咱们便什么都别想了,只当两个陌生人,留下来喝一杯吧。” 袭明礼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次见,会是这样的情形,以至于准备好的所有对词,都没用了,只能诚惶诚恐地说着不敢。 袭绿柳也不多说什么,只招呼下人摆宴,让他和袭家公子,单独聊聊。 酒宴一摆,门一关,几杯酒下肚,袭绿柳突然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袭明礼一下子被整懵了。 他这个年纪,已经开始经手家族生意了,生意场上,遇到的什么人没有,但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 袭绿柳情难自己,痛哭失声,一杯杯酒下肚,和袭明礼断断续续讲着这些年,自己和妹妹的遭遇。 若是一般人,袭明礼断不会有一丝动容,可袭绿柳毕竟是个少年人,看年岁,便和他十三弟一般大。 看着他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袭明礼心下恻然。 仔细想想,他们兄妹也不过是一个被抛弃在京的可怜人,是有了通天造化,才被他们找回来。 就是要怨,又怎么怨得着人家呢? 袭明礼心下苦闷,便也跟着喝起了闷酒,推杯换盏间,逐渐忘形。 借着酒劲,畅所欲言,把各自心中所想,全掏了个空。 到最后,竟是无话不谈,俨然成为知己了。 等酒冷炙残,袭绿柳终于擦了一把脸,看着他,神情郑重道:“那个父亲,我实不想认,但是你这个大哥,我想认!” 袭明礼泪流满面,岂独他这么想呢! 两人瞬间序起了年齿,然后大笑着互相叫对方“五哥!”“十五弟!” 自此之后,兄弟俩再无一丝隔阂,畅所欲言。 袭绿柳抓住袭明礼的手:“愚弟得长姐福茵,在朝中,任左督盐提监一职。” “和五哥初次见面,也没有什么好送的,不日,我就会去宫里求娘娘,奏请陛下,与你经南盐务左巡检一职。” 这一下,袭明礼简直要被吓得酒醒了,他听到什么了,经南盐务左巡检? 袭绿柳却好像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给的是什么东西,还是继续流泪:“族中姐妹,想来京议亲的,也尽管来我府上小住,寿昌伯府,和荣禄候府,正准备联建园子,断不会没有住处。” “你和大母是嫡系血脉,我和妹妹也知礼节,断不会去和你们抢什么东西。” “我会让夫人上表娘娘,请她给大母一个诰命夫人。” “只是长辈的事,小辈不好插手,我娘和你爹……哎……” 听到这,袭明礼当即蹦起来。 成了经南盐务左巡检后,整个南方二十三州盐务,便尽在掌握。 袭家人全体加起来,也要仰他鼻息而活,区区一爹有何用! 所以立刻言辞恳切地表示:不不不!从此之后,我没爹!爹都是你的!你拿走!尽管拿走! 袭绿柳大为震撼,五哥你这么大方吗,连亲爹都能让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