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过后,天和帝虽然吐了一场,但精神还不错,宫侍服侍后便睡下了,他睡得安稳,郑皇后也没当一回事,守在寝室外,同宫侍轻声说话,还逗了一会刚生的小狗崽。
宫中生活寂寞,皇子、皇女大部分都出宫成亲了,宫妃们不是喜欢养猫儿狗儿玩,就是从外面领几个义女承欢膝下。
郑皇后喜欢逗孙女,但不愿意养,就养了几只猫儿狗儿逗趣,看着小东西在脚边团团转,呜呜叫个不停,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浮起笑意,气氛和乐。
只是这种温馨和乐的气氛,到了傍晚,就被呕吐不止的天和帝打破了,郑皇后一面召太医过来,一面让萧珩几个重臣入宫,她很冷静,一旦天和帝出事,这些臣子一定要看着陛下。
皇子们倒是暂时没入宫,刚刚才结束了家宴,再紧急召入宫中,傻子都知道出事了,事情还没到这地步,郑皇后叫来重臣后,又借着机会,私下跟兄长通了下气。
两人做了最坏的打算,天和帝就此醒不过来,幸好立太子诏书已经备下,随时都能公布,届时太子继位也是名正言顺的。当然陛下要是没事的话,那再好不过了。
郑皇后同天和帝这么多年夫妻
,不说如何恩爱,也是相濡以沫过了那么多年,她皇后之位又稳如泰山,上面也没有婆婆,自然是能当多久皇后就当多久。
太后是地位尊崇,但宫廷能做主的还是皇后,她这么多年当家做主惯了,一时换成要听儿媳的,肯定过得不如意。
郑少傅沉吟片刻说:“你派人给齐王传讯,一旦陛下有什么不好,让他立即进宫。”
天和帝写立太子诏书时,重臣们都在,只是诏书没公布天下,大家才没有多言,现在陛下身体不适,诏书公布宜早不宜晚,不然国君身体不行,储君未定,宫中迟早大乱。
郑皇后连连点头,“我这就让六郎入宫。”
郑少傅也没有跟郑皇后说太久话,该说的都说了,也没必要留太久,引人误会。
萧珩也是重臣之一,公主府离皇宫也近,几乎跟郑太傅一起到达。郑太傅同郑皇后说话时,陈小福也引着萧珩入内寝殿看陛下。
陈小福是天和帝最信任的人,他或许因为好处足够,而在天和帝面前替某人说情,但绝对不会背叛陛下。陛下生病,他比郑皇后还着急,从某方面来讲,他是不信任郑皇后的。
陛下已经立齐王为太子,他一旦驾崩
,齐王便是新君、皇后就是皇太后,这样的好处谁不心动?陈小福很担心皇后、齐王会借机下手,所以萧珩一到,就赶紧让他入内寝殿守着。
躺在床上的天和帝,面若金纸、呼吸沉重,嘴微微张着,嘴角有口涎滴下,也不是陈小福疏忽照顾,不给陛下擦脸,而是口涎太多,陈小福不敢多擦,生怕弄伤了陛下唇角。
萧珩双目微垂,立刻断定齐王下手了,而老爷子这次真撑不过了,这分明是垂死之象。他在禁廷尉见多了死人,但凡不是马上身死,而是慢慢逝去的,临终前都会显露这种死相。
他轻声问:“太医怎么说?”
陈小福道:“太医令说,陛下这病情来势汹汹,只能慢慢调养。”在宫中生活多年的他如何不知,这是推卸责任的说法,陛下这病可能治不好了。
萧珩眉头微皱,“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重病?”
陈小福哽咽道:“家宴上还好好的,就是喝了点酒,宴会吐了一回,皇后想要叫太医,陛下说睡一觉就好,谁能想到居然变成这样了。”
萧珩沉吟片刻问:“陛下家宴时候吃了什么?”
陈小福道:“御膳房已经把单子给太医看了,剩下的饭
菜也都验过了,都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天和帝这样子,大家都怀疑是吃饭吃出问题来了,太医第一时间就舀了膳食单,御膳房也把家宴用的食材都保存,但凡牵涉的宫侍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小命不保。
这时候太医令上来,低声对萧珩说:“大都督,陛下这样子,要不要喝点绿豆水?”
按理宫中是不存在投毒情况,可陛下这样子太古怪了,发病发得又急,又是呕吐又是腹疼,怎么看都像是中毒。
他们也检查过烹制食材,也没查出有毒的食物。可懂点药理的人都知道,很多毒物是检查不出来的,银针验毒只能检验出砒霜。
太医令思虑再三,也只能硬着头皮来跟萧珩商量,这事也只能跟萧都督说,换成郑皇后、齐王,他都可能没命。
不得不说,萧玥再三叮咛萧珩要注意个人形象,且跟太医的家眷交好,逢年过节都会送节礼的举动,在不知不觉间,为他带来了很多便利。
很多时候,萧珩甚至都不需要买通什么人,大家遇到难处的时候便会下意识来找他,求生是人的本能。
萧珩看着躺在床上的老爷子,“陛下这样子,再用绿豆水,会不会太
伤了?”所谓的喂点绿豆水,不是单纯地喂,还要催吐,人都这样的了,再催吐,半条命都没了。
太医令苦笑,“两者相权取其轻。”他也知道这样灌绿豆水伤身,可不趁着现在赶紧将体内的毒物排出,等消食后毒性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