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玦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在这里苦等了半日,等来的,却是最不想看到的人之一。
“洛川?怎么是你?”他下意识的问了出来,俨然没有了平时仁慈祥和,对待每个人都平等的那种亲民的感觉。几乎是完全发自自然的,很自然的发自肺腑的问了一句,随机他便意识到了,自己此时不应该如此说。
但是此时的萧玦并不想,将刚才的话收回,因为毕竟在这个山谷之中,除了他和身边的自己带来的人之外,也就剩下这个洛川了,而洛川吗?
萧玦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因为,他是金漫的身边的人,而去选择相信他,反而是想到金漫之后,心底的一丝柔软便被触动,如果自己真的杀了他,金漫一定会讨厌自己吧。
想到这儿,萧玦将声音放轻了许多,脸上也重新戴上了面具一样的虚假的笑容。
“金漫呢?他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此时的萧玦,已经下意识的将金漫和洛川看成一个整体,毕竟在金漫出现的地方,洛川总是紧随其后,两人不说是形影不离,也差不了多少,可是就是这么一对姑侄二人,现在却只剩下了洛川一个人,让他不得不,一下子下意识的,往不好的方向去想。
反观此时的洛川,
他此刻看起来,可以说得上是十分的狼狈,他身上的衣衫,也可以称得上是破破烂烂,筚路蓝缕一般。加上这满身的泥泞、血浆,已经分不出,哪一处是他自己的血,还是他人的血,偏又是这么一个肮脏到极点的外貌,却有着,一张倾倒众生的,毫无血色的苍白的脸,仿佛是从试炼谷中,战胜了万千地狱恶鬼,而出来的修罗阎王。
面对着如此威严的太子,以及他犀利的疑问,洛川却没有丝毫的胆怯,反而,用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
这一眼之中,包含着太多的信息和内容,仿佛是在嘲讽他。为什么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萧玦何等聪明的人啊,他看见洛川现在的眼神,便明白这小子心里没憋着好屁,准是在肚子里骂他是个蠢蛋。
他堂堂的太子殿下,平素里,因为要披着一张仁慈的外表,而不敢暴露出自己的凌厉,和冰冷威严,结果反而被这些黄口小儿们看不起,京城里,那些听惯了他的消息的,那些贵族们大臣们瞧不起他,不将他放在眼里也就算了,毕竟他们,是听了“太子无能”,这句话听了将近三十年的人。
可是萧玦从未将他们的这些嘲讽看在眼里,因为萧玦有信心,
在自己当上皇位以后,再去扭转,他们对自己的看法和认识。
可是眼前这个人,分明是只是从偏远的荒郊野地的,浮沉馆中刚刚回来,不过还不到三四个月的光景,对京城的事,能知道多少?对他的为人知道多少?
不过是初来乍到的雏鸟罢了。
可就是他!洛川!这么个荒野的无名小子,竟然也不将他放在眼里,这一点,让萧玦很是恼怒,他太子储君的威严,荡然无存。
当下,他便将自己的那点城府和忍耐,退让的劲头,全都抛在了脑后,忽然看着洛川,问了出来,只听太子用清朗的,人畜无害的声音,说道,“原来不是金漫抛弃了萧砚,而是抛弃了你。”
这一句话,宛如一道惊雷,炸在洛川的耳边,他想着自己心中,最深处的,不想承认的那个事实,终于,被这个看起来最仁慈、最和善的人,当着面儿说了出来,这个一直被他潜藏在心底的秘密,近乎于羞耻一样的存在,却被这么一个陌生人,当面揭露出来。
洛川一时之间手足无措,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做恼羞成、怒急火攻心的感觉,他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可偏偏这个事实,已经不是他自己心知肚明,而是其他人,也心知肚明,当这个事实
摆在眼前的时候,洛川再也忍耐不住,自己内心的嫉妒和怒火,对着太子萧玦露出一个夺命的表情,“太子殿下,你有没有听说过,在江湖上,有一种人常常死的很快。”
萧玦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便看着他,“哦?愿闻其详。”
只听洛川,淡淡的说道,“那就是你知道的太多了。”
说完这话,他从背后抽出那把长剑,长剑如同一条银龙,从他的腰间,迸发出夺人眼目的亮光,仿佛在这个黑暗的山谷之中打了一道闪电,将周围有短暂的照亮。
萧玦见状似乎早有心理准备,他就知道,这人并不会对自己存什么好的心思,没有金漫在身边,这个疯小子终于还是疯了!
可是他现在并不慌张,因为在四面八方的山谷之中,还潜藏着,他带来的一些高手,那都是暗卫营中,精心挑选出来的绝顶高手,潜伏在他的身边,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便会出手,其他的时候……
萧玦心里暗暗骂了一声,其他的时候,其实这些暗卫并不是真正完全的,归他所调配,说到底,还是被他隐忍了二十余年的软弱的外表,所欺骗的一群人。
试问,一个无能的太子。谁又愿意真的为他保驾护航呢?谁又愿意真的效忠于他呢
?
这种忽然迸发出来的羞耻感,让太子再一次陷入了两难的困境,这便是一直搅扰着萧玦的心魔了。
他勉强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