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类无恶不作，嗜血成性，甚至连自己的同类都吞噬。

龙是邪恶的代表，在混血种的世界里这是一个既定概念。

可即便是邪恶残暴的龙类也有柔情的时候，比如诺顿和康斯坦丁，比如耶梦加得和芬里厄。说不清是双生子之间的特殊情感还是血之哀导致的不舍，至少，在面对兄弟姐妹的时候，他们是不舍的。

任何事情不能一概而论，谈论战争就不要扯到情感，搞种族对立就纯粹地去搞，不要用别的理由去贬低对方。毕竟真论起什么情感什么劣根性，谁又能比谁好到哪儿去呢？

人也好，龙也好，很多时候都差不多，甚至有时候人还比不上龙，更比不上动物。

虎毒不食子，但人会。

路谷城不知道如何评价自己的哥哥路麟城，更不知道如何评价自己。

人太复杂了，复杂到不惑之年的自己对谁都不敢下一个定论。

“对京城的寻常生活不满意吗？”路麟城问道。

路谷城停在原地，不知所然地笑了笑，说道：“挺好的，以前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现在孩子在上大学，事事有盼头。”

两兄弟的感情就像这里的环境一样，怎么也暖不起来。

路谷城想往前走几步，给路麟城一个来自兄弟的拥抱。

他才刚抬脚，路麟城就掏出了枪。

漆黑的枪口对准自己的亲弟弟，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原地站好。”路麟城冷漠道。

杀伐果断，即便面对至亲也不会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更不会放松警惕。

不愧是我们的路秘书长。

路谷城收回已经迈出的右脚，原地站好。

“我想给你一个拥抱的。”路谷城说道。

“我并不需要这种东西。”路麟城依旧抬着枪，问道：“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你呢，哥，你不在赫特密密尔森林待着，跑出来是为了什么呢？”路谷城反问道。

路麟城沉默不语。

“你总是这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哪怕是对自己的亲属。”路谷城说道：“我替你回答吧，为了明非，对吗？”

“谁告诉你这些事情的？”

“我只是不想卷入纠纷，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别人的事情我可以不管，明非在我那里待了这么些年，我做不到骗自己，我不是你。”

路麟城依旧是那副冷漠的表情，淡淡开口道：“我不认为你有能耐打听到这些事情。”

一个游离于混血种世界的混血种，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隐秘呢？知道赫特密密尔也就算了，路明非的身份……机密中的机密。

“谁告诉你的？”路麟城再次问道。

“任何事情在你这里就变了味道，哪怕再复杂，于你而言只有三个步骤：确认目标，制定计划，完成任务。你不累吗？”

累？

路麟城从未觉得累，相反，他觉得这样的处事方式很令人享受。

世界上没有复杂的事情，只有复杂的人。

纯粹永远都是极其可贵的。

路麟城就是一个纯粹到濒临极致的人，比昂热更为纯粹。

如果不是对乔薇妮的爱，他可以做到真正的极致纯粹。

“我现在已经将你确定为阻碍行动的存在，说出你背后的人。”路麟城已经关闭了保险。

子弹上膛，声音清脆。

“我只是不希望你做傻事，那是你的亲生儿子。”路谷城叹息道：“错过一次了，何必继续错下去呢？他是个很好的孩子。”

“他是魔鬼。”

“你又何尝不是？”

“所以，你非要拦着我？”

“当然。”路谷城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把老式左轮。

路麟城穿着特制作战服，手持先进的自动步枪，子弹是为屠龙而创造出的炼金子弹，身上还有威力巨大的特制手雷，更不用说他还携带了数十颗贤者之石子弹。

相反，路谷城穿得像一个霍比特人，热武器只有这把老式左轮，这还是他在离开冰岛前从黑市购买来的，外加三十发普通子弹。老男人所有的家底，局限于此了。

这不是财富的差距，这是选择的差距，道路的差距。

路秘书长和路科员的距离，比京城到北极圈要远得多。

两人持枪对立，还没有交火，胜负就已经一目了然。

“我记得你不是一个盲目自信的人。”路麟城觉得事情有些滑稽可笑。

“我确实不是，但总得试试，哪怕只是拖住你一段时间。”路谷城没有丝毫惧意。

“你还是在盲目自信。”

“总得试试，我都快忘了燃起黄金瞳的感觉了。”叹息之间，闪耀且刺眼的黄金瞳被路谷城点燃，脑袋晃动之间，似有点点金色洒落在冰层上，“痛快，我以为自己会有些不适。”

“你会死在这里。”路麟城再次劝道：“回去吧，弟妹还在等你，你还有个儿子。”

“我记得你不是一个在意感情的人。”路谷城的语气和路麟城没有任何差别。

他们终于像是一对亲兄弟了。

“我确实不是，但总得试试，哪怕能让你活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