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生后来又在山上呆了七天,才终于画完了《仙鸣山图》。
画是画完了,可他却不想走。
因为他爱上了,这个叫雪容的小花妖。
两人就在山下搭起了小院子,过起了神仙眷侣的生活。
白天,他在山上到处画画。
他画仙鸣山的水、仙鸣山的云、仙鸣山的日出和日落。
但画得最多的是雪容。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在他的笔下越来越生动。
时光匆匆,转眼十年过去了。
他成了有名的画师,哪怕隐居在深山老林,也有人上门重金求画。
可他渐渐觉得灵感枯竭,也不知道是不是画腻了仙鸣山的水。总觉得下笔的时候,再没有往日的激情和专注。
他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少时的人生理想:要将天下名川大山全部收入画卷中。
于是,他重新背上行囊,想要外出寻找灵感,继续画画。
而雪容要修炼,要维持人形,就只能留着灵气充盈的仙鸣山,无法陪他远行。
她虽然恋恋不舍,可也不愿见他总是闷闷不乐,只好叮嘱道:“不论走多远,你都要记得我在仙鸣山等你回家。”
起初的几年,他每隔一段时间回来一次。
夫妻二人间,也有小别胜新婚的甜蜜。
可是渐渐地,他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长。
如今已是连着三年未归了。
而她的修为也终于有了突破,离开仙鸣山也能维系人身。
可当她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找到他的时候,却发现他身边已经有了别的女人。
王生垂下头,不敢看她。
雪容冷笑连连:“我以为你是为了心中理想,远走他乡。原来是舍不得俗世的温柔乡了。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何要招惹我?”
王生沉默了许久,却只道了句:“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寻常。你不必太过在意。”
没有解释,也没有致歉。一句“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寻常。”就轻飘飘地略过了一切。
雪容觉得无比讽刺。
作为妖精,她容颜依旧光鲜,比他身边小娇娘不知美丽多少。
而他已了苍老的趋势,却还不满足。
所以,男人都是这样吗?不论身边人多么美丽,依然有腻烦的一天。
就像他看多了仙鸣山的山水,非要去别的名山大川一样。
雪容的眼泪滚出,声音里透出无尽的失望:“我以为我们能白头偕老。这次出山,我甚至已经打定主意放弃仙途,和你在凡尘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可你呢?仅仅十多年,你便已经忘记了我们曾经的海誓山盟?”
他低声解释:“我以为我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还是喜欢红尘的烟火气息。如今,我已是名满天下的画师,若不能享受名利双收带来的纸醉金迷、美人环绕,此生岂不枉为男人?”
“雪容对不起,你就当从未遇见我。”
“不用说对不起!”雪容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修炼一道,自古艰难。但其实还有一条捷径,那就是——杀夫证道!”
说罢,她一掌劈来,轻而易举地击毙了这个负心汉。
杀夫证道,是一种传说中的术法。
有些修仙者,为了修为不择手段,才会走此捷径。
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因为杀夫、杀妻,而飞升成功的例子。
可雪容没想到的是,当她杀了王生后,还没从悲伤中缓过神来,却原地飞升了。
飞升成仙之后,许多尘封的记忆也随之恢复。
原来雪容的身份并不是普通的小妖,而是犯错被罚下界受情劫之苦的女仙。
她历经了四世情劫,前三世都和王生爱得死去活来,难分难舍。自然也无法堪破情劫。
第四世,是最后一世。
若是这一世,她还是无法堪破情劫,就再也回不到天上,即便死后也会魂飞魄散,不复存在。
可当她终于堪破情结,位列仙班后,却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心中反而觉得空落落的。无论做什么,眼前总是会浮现出她和王生四世的过往经历。
她越来越疑惑,为什么前三世,王生都对她不离不弃,至死无悔。
到了最后一世,他却突然移情别恋,有了新欢?
若非他另寻新欢,她也不会走上杀夫证道的路,更不会误打误撞,堪破情劫。
她想要重新回去找王生问个明白,可阴阳两界,再也找不到他了。
再后来,她又回到了当年的仙鸣山。
山上、山下到处都有他们生活过的痕迹。
他们在山顶上,看过无数次的日出日落;
在山脚下的小院子里,也曾夜夜相拥,水乳交融;
山上的清泉叮叮咚咚,也仿佛是他在耳畔边的轻声细语;
就连那柔软的山风,都好似他温柔的爱抚。
最后,她走到了一处山洞了,在那里看到了一幅壁画。
画上的女子,身穿五彩仙衣,在彩云间起舞。
从那画风来看,是出自于王生之手。
画上的女子,是雪容。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