媞祯水波般平静的双眸里隐着冰凉的光泽,自然她知道验不得,可眼下不验已是不能够了。
最多也只能作证她与蒋文才有宿怨而已,即便她刺杀蒋文才,也无法证明是因为她是安阳石氏啊。
打定这个主意,媞祯心里也松了口气儿。
派太医查验过后,皇帝果真又问她又何话说。
抱着方才的心思,便跃跃欲试,谁料这回韩婴却先开口,“臣知道王妃自然还是不会认,毕竟你们之间的恩怨,也不止一桩,非说是为了杀人灭口,也牵强。您不就这么想的么?”
媞祯冷厉的目光盯了他片刻,“那所以呢?”
韩婴又拍了拍手,这次从走进来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模样还算清秀,只是眼里十分诡谲。
韩婴眸中一闪,迸出幽蓝的亮光,一双黑瞳直瞪瞪逼到她身上,“怕是王妃已经不记得这个亲戚了,他就是曾经安阳石氏的五公子,您的五叔石继芨呀。”
他咯了一声,“不过,您先不用指责他是假冒的,先听臣讲一段故事可好?”
媞祯眼里默默,不动声色的注视他的表演。
韩婴绘声绘色道:“其实当年安阳石氏举家逃亡,高祖皇帝也不是无功而返,你祖父为了庇护你父亲和你二叔脱险,特地兵分两路,一路往西北逃,一路往东南逃,东南无暗道,所以你其他的小叔叔和小姑姑很快就被官兵追上了。”
“自然,你祖父也知道他们的处境,但是无所谓,因为达到目的总是要牺牲。可你那些叔叔和姑姑不知道,他们被士兵当成鱼饵绑在木桩上,还等着你祖父舐犊情深,可以露面相救呢。”
他故意唏嘘哀叹一声,“可显然高祖皇帝的算盘的打错了,从他们被调去东南的那一刻,就已经成弃子。”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安阳侯却亲手杀了自己那么多孩子。当你们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可曾知道那些财富也曾沾染你们亲人的鲜血?”
“事到如今,王妃和令尊还有一丝愧疚之情么?”
他的声音因急迫而有诡异的低沉,似蓄势待发的兽,有一击即中的狠决杀意。
即便媞祯想要稳住不乱,心里也早就慌了。那些往事她不是不知道,至今石父也常常含泪追悔,若真眼前之人就是五叔,她是理所应当替父补偿的。
可是……偏偏是眼前。
若真是骨肉至亲,现在相认,无异于自投罗网,届时安阳石氏就真灭族了。
不管是真是假,咬死也只能是假的。
片刻只见她入鬓长眉轻轻一挑,事不关己道:“陆大人故事讲得真好,比茶馆是还要生动。”
便看向石继芨,“不过我也好奇,既然安阳侯以命换命,那为何此人还活着呢,你方才不是说‘全军覆没’么?既然‘全军覆没’又怎会有遗漏,难不成是高祖皇帝的亲卫看管不严,疏忽了?”
她冷然以对,“皇家御林军,想来不会眼拙至此吧。”
“呵——疏忽?”石继芨额上青筋突突跳起,薄薄的嘴唇紧紧抿住。
“若是疏忽,倒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若非是我当时内急离队,只怕也成了瓮中之鳖。”
“既然侥幸,又为何不求救?”
“你以为是我不想么?!”
石继芨眸底血红,有难以言喻的撕裂的伤痛,“那时我一直在想办法跟父亲联络,可我联络不上,我去求了很跟跟石舫交好的舫主,可却没有一个人帮我。”
“我就等啊等,等啊等,我想以石舫的联络网,父亲总会知道我们的处境,可是七天……足足七天……渺无音讯。”
“我不敢以最卑劣的想法的揣测,可是七天啊,父亲他不会不知道,既然知道就应该出手,他没有出手那只能说明一点……就是一切都是局!”
他的声音如杜鹃啼血,说到最后竟大笑了起来。
“我们不过是他声东击西的诱饵!是他可以随时抛弃的弃子!”
“但凡他有一点做父亲的慈悲,我也不会在外躲躲藏藏十九年!三哥哥、四姐姐,还有其他弟妹……也不会枉死!”
说罢,他愤怒看向她。
“可是为什么死得是我们,牺牲的也是我们!为什么你们就可以荣华富贵,安度余生?!难不成我们天生命贱么!”
韩婴赶紧扶住因为激动而摇摇欲坠的石继芨,跟着道:“陛下,现铁证如山,足以证明秦王妃为安阳石氏之后!还请陛下速速发落才是!”
“什么叫铁证如山?”周宜水反对道:“此人是不是安阳石氏的五公子还尚未可知,陆大人这般言之凿凿,也未免太果断了。”
石继芨道:“前朝戾帝曾将‘貔貅’作图腾赐予安阳石氏使用,父亲为彰显圣恩,便在我们兄弟姊妹出入行走的腰牌上,一应添上了‘貔貅’的图案。当年高祖皇帝派兵围剿之时,应该也在其他人身上见过。”
他含泪跪下,“所以是真是假,陛下可以亲自验明。算上我这块,和当年高祖皇帝所收剿的,应该有足足十一块一模一样的腰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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