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赶到时,温岱容的面色已经变得透青,瞳孔已经有了涣散的迹象。事发太急,跟本来不及撤到安静的地方,只得在金缕阁旁边的暖阁中诊脉。
温钰面色阴沉不定坐在御座之上,双手紧紧拉着媞祯,陈氏和丽馨面面相觑,胆小的胡美人更是一动不敢动。原本歌舞繁华的家宴瞬时鸦雀无声,如死寂一般阴沉。
苏哲转身出来,面色忧惧,回禀道:“启禀殿下王妃,温良媛是因服用了含有乌头的食物而中毒,且此乌头纯度极浓,即便是臣当时就在身侧,也束手无策。温良媛她……没了。”
“乌头!”温钰神色一变,厉声问道:“大宴之上何来的乌头?”
话音刚落,管彤便取过银针探试温岱容桌前的种种食物,银针依旧雪亮,可见她的食物并无异样。苏哲问道:“温良媛最后所食是什么?”
媞祯眼珠一转,举目一扫地下的那盏汤羹,仓促道:“温良媛服食过我赏给她的汤羹!”
苏哲不敢怠慢,径自取过银针往已经洒去半碗的汤羹中一探,雪亮的银针顷刻间变得乌黑,那如漆如墨的颜色刺得在座的人止不住发抖。媞祯指一指自己桌上尚未动的餐食,齿根微微发冷,“你来看看我桌上的其他食物。”
苏哲已然明白,换过一根银针再度探入,每探入一次,针尖都会黑了又黑,那一星漆黑的颜色,直入阴云墨霭照入温钰苍凉的心。媞祯神色大变,扑到他怀中,“殿下,是有人要杀我,所以连累了温良媛。”
温钰用力搂过她,沉声道:“我知道。那碗汤是我特地给你的,是谁……是谁敢在这家宴上做手脚!?”
他的声音听来寒冷如冰,“曹迩宋桧你俩带人立即查,这些脏东西怎么会进到王妃的饮食里!用极刑,撬开嘴,一个都别放过!”
曹迩最擅查这些事,何况还有宋桧帮着辩毒,效力更添一倍。院外越繁忙,阁中越安静,
殿中静静的,过于寂静的等待格外悠长,簌簌的,竟能听见殿外有毛毛细雨扑落的声音,是下雨了呢。
众人皆束手茫然,或立或坐,连大气也不敢出。大约两盏茶的时间,曹迩和宋桧拿来一包药粉进来,曹迩道:“殿下王妃,这是从栎阳楼的槐树下挖到的东西,是极纯的乌头粉末。”
宋桧揖了一礼,“奴才已验过与温良媛所食用的乌头一般无二,是否属实,亦可请苏哲及长安城中各位大夫一并查验。”
温钰的面庞隐隐透出铁青色,似秋日衰败的草叶,方看去旁侧一眼,陈氏就瞬间跳了起来,“胡说!是有人栽赃陷害,我女儿已经这个样子,又怎么会藏乌头,怎么会做毒害王妃之事呢!”
宋桧揣起袖子冷笑道:“是呐,王宝林已经疯了,自然不会有神智,可栎阳楼中又不是全都失心疯了。”
陈氏额上青筋几欲迸裂,她无法遏制的怒气,厉声呼喝,“你怀疑我?我为何要害王妃?我为何要这般做!”
“为了什么?您心里最清楚!”宋桧朝后摆摆手,只见身后的侍女端上来一个漆盘,盘中放了腹中扎满银针的娃娃上头写着生辰八字,正是十二月二十六日辰时三刻。
宋桧眯向她,“这五个巫蛊娃娃是从栎阳楼四角,和您房中的佛台下搜出来了,上面字条是王妃的生辰八字,您是早对王妃的心生怨怼,起了巫蛊诅咒之心,所以在王妃的餐食中下毒也不意外!”
陈氏越听越是发蒙,急切的解释,“我哪里有王妃生辰八字,我又怎么会知?”
“只要想还怕没有么!且栎阳楼前的奴婢常说,陈夫人对王妃时常辱骂在口,可知是恨毒了王妃,怎么会搜罗不出来!”
“我是恨王妃,不是因为她,我的女儿何至于此!可是我恨归恨,却从来没有用巫蛊娃娃诅咒过她,更没有下毒害她!”陈氏恨恨道。
“是么?”曹迩拍了两下手,只见一个侍女进来,曹迩继续道:“开宴前给王妃送羹汤的阿茂曾偶遇陈夫人,也只有陈夫人一人打开过王妃的食盒。”便转头向阿茂说:“阿茂你如实交代,若有隐瞒,便送入大狱审问!”
阿茂一听,吓得足下乱跌,连忙祈求道:“……是,陈夫人的的确确打开过王妃的食盒,奴婢不敢作假!”
温钰勃然大怒,狠狠一掌劈在桌面上,“如今人证物证具在,陈氏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我没有做过!这些诬陷!是诬陷!”陈氏神色冷峻,只一双眼底似燃着两簇幽暗火苗,突突地跳着,纵是慌乱,眼下也明白一二。
呼天抢地赌咒道:“石媞祯,你好狠毒的心,你把我女儿害成这样,又来害我!贱人,你不得好死!”
“顽固不化!还不快拉她下去!送到京兆伊立案!”温钰扬一扬脸,管彤会意,示意侍卫将陈氏拖走。
似乎有什么“喀哒”响了一声,低头看去,原来地上的瓷片被碾碎,她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似一头凶猛困兽,向媞祯张牙舞爪道:“石媞祯,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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