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一日里,孔笙拿着沈望舒的手信找到了她,“其实我身为沈家的刀党,理应一直守在家主身边,更该随着家主同去。是公子给我了希望,我也觉得我理该继续效忠在公子的身边,可是这次我并没有去,除了身兼要职离不开之外,更多的是公子他不放心您一个人在长安。所以,以后还请王妃准许我留用在您身边,驱使命用,效力报答。”
虽是这么说,可他的视线,还是不知不觉被一侧跟文鸳玩笑嬉闹的人影所牵绊,“只是还请王妃善待念影公子。”
媞祯扶起他说:“安阳石氏和平阳沈氏,本来就同出八大舫之后,将军言重了,不是你照拂我,而是以后我们互相照拂,既是照拂,念影我自然会视如己出。”
“是。”
他的鬓发被晚风吹散些许,从冠中逸开几缕,微许沧桑之意如水一般从眉目间流泻。
显瑀看着孔笙离别的身影,眸色微凉,如被秋霜,“还真生死无牵念,一是兑现了你的诺言,二也算是给所有人找到安身立命之处。”
媞祯默然,“人生在世,各有所处,安然便好。”很快回过神凝起眉道:“说回来,一直没听没听你说过老三的消息,怎么样……毓嬛在泉州还好么?”
“她啊……”显瑀轻轻摇一摇头,“现在怕是好得不能再好。”
媞祯继续问:“跟顾家说迁到长安的事了么?”
显瑀仰起来头来,“说了,可惜……如今顾家迁不迁的不是我说了算了,也不是他顾掌事说得算了,而是你家小老三说得算。”
媞祯一怔,“什么意思?”
“一个月前的事了,顾掌事得了麻风暴毙而亡,夫人跟着上了吊,顾公子大悲大痛,一时喝多了酒……也死了。如今这顾家已经名正言顺是你三妹妹的了,可到底这三人的死是不是个意外,你心里也有数吧?”
显瑀淡然一笑,眼中露出一点狠意,“我总以为她是只猫,可她到底是石家孩子,流着石家的血,遇到腥味很快就会暴露本性,露出一副虎牙。你也不用担心她过得不好,她舒坦着呢。不回来是她自己说的,劲儿劲儿里带着恨,若不是她是石家的女儿,我真想派良吉去把她给灭了。”
不觉手指紧紧扣起来,眼睛发直的看向前方,“只是……时至今日才知道,三丫头是个狠苗子。”
媞祯面上一惊,心底却对毓嬛此举有着深深的同情和哀叹,“其实我知道她恨什么。爹爹偏心,她心里不舒服,又委屈着,怨气就大些。”
曼上心头的叹息,缓缓地呼出,“到底是我年少离家没顾着太多,也没有及时的言语劝解,才让她走到这个份上。随她吧,只要不闹出大乱子,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实也罢。”
一时缄默下来,隔着竹篾的垂帘,隐约看见太阳半悬在西边的绿瓦顶上。
显瑀刺目的低下头,捧过瓷盏缓缓啜饮了一口清茶,浑身的燥热仿佛都轻减下来。徐徐转过眸,正见文绣举着一本册子漫步而来,“姑娘,您看重阳节的家宴单子。”
显瑀心里头纳罕,先媞祯一步拿去瞧,飞快地看她一眼,“呦,这怎么还有王氏座位。”
媞祯含了一缕妥帖雍容的笑意,和言道:“关了一年了,是时候出来放放风了,正好重阳节也是由头。”
“哦,是么?”显瑀眼珠一转,唇纹深深向上挑起,“不过说起王家,我这里还有一个消息,你要不要听?”
媞祯淡淡笑道:“说来听听。”
显瑀附在她耳边,“王弥……休妻了。”
本能的一怔,让媞祯不觉有些哑然。
显瑀摇头冷笑了片刻,才一一娓娓道来,“说是陈夫人知道王宝林得了疯病担心的紧,从去年就想来看女儿,可王弥偏偏不让。如今杜家倒台,连同王家都臭了,王弥更是避嫌地不得了,生怕殿下把他替皇帝做的事算在他身上。所以两人各执己见,争吵下就休了妻。”
媞祯唇际欲笑未笑:“王弥这人倒是,女儿女儿不要,妹妹妹妹不要,如今连夫人也不要了。好好一个侍中郎,愣生生成了孤家寡人,又为哪般。”
“人心不足,机关算尽,有时候太想撇清,往往就什么都撇不清。”显瑀懒懒抬了抬眼,一字一句说:“陛下,已经停了他的职位,待歇家中,虽没有明旨罢免,但圣心如此,侍中一职已是名存实亡。”
她噫了一下,又道:“不过,庆国公温彦威近来倒是深得君心,已然快取代王弥了。”
媞祯不觉深吸了一口气,“是么。”
俩人在亭子里聊地投神,并没有看见有个身影在慢慢靠近,直到临地十分近的时候,文绣才出声提醒,“姑娘,表姑娘,温良媛来了。”
适才反应过来,俩人正起身子做好。
温岱容瞬间化成一抹姣好的笑意,捻这手绢向前道:“妾给王妃请安,王妃淑安。”
媞祯笑吟吟地示意她起身,“好巧,正说着你父亲深得陛下看重呢,如今殿下和温伯父同在朝中得脸,当真是王府的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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