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阵阵跳得杂乱,她转头,一瞬铜墙铁壁尽被摧毁,险些哭出来——是温钰来了!
朝霞的云霭从他背后升起,带来一星曙光。温钰顾不上身后的烟火迷乱,发足向她狂奔过去,寥寥数步,却仿佛让他耗尽了所有力气,直到把她抱进怀里,才觉漂浮的半生有了停靠。
他心里痛如刀绞,知道她没有按照计划从东西门撤退他很焦急,又知椒房殿即将失守简直身心如火焚烧,一路加急崔赶才与中领军会师,基本是马不停蹄才直冲进椒房殿,尤其方才那份场景,他简直不敢细想再晚来一步会成什么样子。
“我再也不放手……再也不放手了……”他哽得难以自持,轻轻的袖子擦她脸上的灰渍。
她摇摇头,“我知道你也很难,顾念的又多,总之以后再不会了,咱们回去重新开始。”
他捧着她的脸说是呐,“往后咱们有大把时间在一起,好好的安养……你不知道,你不在我身边的那段日子,我是怎么过的……但现在都好了。”
他也瘦了好些,清癯的脸上有疲惫的痕迹,她扬臂紧紧搂住他,脸贴着他的耳垂,千珍万重地亲吻,“说好了,再不分开了。”
“我保证,再也不。”
他怜惜的吻她的唇,失而复得的温度,简直让他心悸,仿佛缓了很久,才从那种要永远失去的错觉中缓了过来。
天地广袤,众目睽睽下的亲昵,连旁观的宫女太监也看出了满腔的酸楚。皇帝拿剑撑在门旁,看着椒房殿内外被济阴王团团包围架势,已经开始禁不住打颤,一时间他也弄不清楚温钰是来救驾的……还是来趁火打劫的……
皇帝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门缝,如针尖一样的视线很快被温钰所警觉,缓缓拉住媞祯的手漫步上前,可以见得皇帝的眼中积足了恐惧。
自然,他记得他扣押了他的妻子,害死了他未出生的儿子,他蛰伏这几个月,这口气从来都没有咽下去过,恨不得现在三刀六洞放干这狗皇帝的血。可他为什么压制怒火没有行动,大抵就是经过这场战役,他也摸足了形势,清楚感觉到筹备不足,即便把自己的大军汇拢,即便可以轻易霸占京城,但后续的势力增叠也难以抗拒,何况此刻骁骑营还在南阳王手中,僧多粥少,只不过会重蹈阙氏的覆辙而已,僭主误国,被诛伐更是麻烦。
倒不如一举铲除杜重诲,再以救命之恩,说服皇帝把骠骑军送到他手里。届时他的兵力就能扩充一倍,将来轮到他动手时,更能一举定赢。
他昂首阔步,眯起了眼睛看向皇帝。如今吸引他的不在是随遇而安的生活,而是那万人中央的一国之君,因为经此一事他彻底明白一个道理,只有赢者,才有保护心爱之人的资格。
离皇帝还有一尺距,他拉着媞祯跪了下来,“微臣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又仔仔细细把战事经过回禀上去,更甚杜重诲的罪状也详尽诉说,不时看一看媞祯的脸,生怕她飞了似的。
他的俯首低头实在是皇帝想都未想,一时连他从哪里兴的兵都不敢过问,只朝着杜重诲狠狠唾骂:“朕枉信杜重诲十余载,他居然投靠襄王背叛朕,而今中领军铁骑威武,又有济阴王府鼎力协助,此一役彻底平定了乱党,朕心甚慰。今夜设宴,为侄儿及众将领接风洗尘,到时候论功行赏,人人有份。”
温钰却深深颔首道:“家国有难,臣粉身碎骨以报国家与陛下是臣的本分,臣不敢居功。如今宫乱平息,臣只想携妻回府,相守相伴,还望请陛下恩准。”
皇帝脸色十分的抱歉,强行拆散人家夫妻,又靠人家才保住一命,简直连老脸都丢尽了,还得让人家立首功才能赎回老婆,说出去谁不骂他昏庸。可这事心里明白,却也得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皇后喜爱王妃作伴,如今生产将至,朕再相留,显得朕不体人意儿了。王妃也是该回去陪陪济阴王了。”
大袖下的两只手用力握紧,然还未及他们续语,一声微弱的儿啼便从屋内响彻而来。
皇帝遽然站起身,李广已经满脸堆笑道:“陛下您听,孩子生下来了!”
皇帝惶恐紧张的神情一扫而空,媞祯的心弦也微微放下,跟温钰相视一笑上前凑了凑,只听皇帝无限喜悦的问:“朕和皇后都期盼这一胎是个女儿,如何,是不是公主?”
太医说不上话来,只是嗫嚅着不敢抬头,皇帝说没事:“是皇子也不要紧,只要皇后平安就好。”
陈修仪微微皱眉,侧耳听着道:“怎么孩子的哭声这么弱,妾记得永安王出生时哭声可嘹亮了。”
甫一话落,寝殿里头传来皇后恐惧的尖叫,短短一气儿就昏了过去。外头不知出了何事,吓得皇帝连忙掀起袍子窜进去,问太医怎么了。太医不敢细说,吞吞吐吐的看着襁褓中的婴儿抿口水,皇帝只觉不安,立时抢过了稳婆手里的襁褓,伸手抖开烟红垂软的小锦被,几乎是吓得一哆嗦,愣在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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