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浓绪(1 / 1)

这人九分真情三分假,媞祯信不着他,横竖他的心就是挂羊头卖狗肉,除了招牌是铁打的,其余都是浆糊。

孟献城观察她的表情不愉快,拢了拢袖子,隔着柱子坐在了另一边,“看来王妃对我还是有成见。”

媞祯瞧他这德性,只是莞尔,“好话谁都会说,空口无凭,我凭什么信你?至少也要拿出一些诚意吧。”

听着像有回旋的意思,他一把攥住她的手,“当然好。你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刹然的触碰,让媞祯生出一股本能的排斥,她悄然挣出手腕,眸中阴沉不定,“……我想要你的命。”

他忽地转了一抹云烟样的笑颜,向她靠近,“你现在离开刘温钰,我就可以给你。”

戏谑的话,她从不入心,只是一味打量着他,恍恍在他的腰际悬挂着一把赤金钳满才是宝石是匕首,才缓过来,这东西他似乎次次都戴,像是什么珍重之物。

便随意说了句,“你这金刀甚好。”

孟献城听她夸赞,立刻将匕首从腰带上解了,搁在她眼前眯量,“王妃好眼光,这刀名叫七星连袖刀,短小精悍,削铁如泥,是我去世的阿囊……我母亲所赠。”

媞祯吟哦一声,方才摸了下外壳,他便立时收回,“只不过这刀我只送给我将来的妻子,王妃若想要,也得用你的宝贝换不是?”

他颇有玩味之色,眼神似贪婪的饿狼一般在她身上游离,似要把她的脸她的身体嵌进自己的双眼一般。

正欲再说,一抹清丽身影遥遥逼近,才拉开了他与她近在咫尺的距离。

殷珠飘逸的裙尾飞飞扬扬,“瞧瞧这个彩燕风筝好不好看,我还讲了半天价呢!”

善良人儿,太过单纯温顺,却不知孟献城背地里那样嫌弃她,媞祯觉得有点好笑。不过风筝是好风筝,扎得很仔细,描绘的花纹也精致,等会线绑好了,能飞得老高。

孟献城拽着筝线到了花园,“你们穿着拖地裙不方便,我来带它飞,等飞起来再交给你们手里。”

殷珠笑着说好,却一路跟着他跑跑颠颠,人洋洋洒洒的,笑的宛若蜜糖,年轻的身体在阳光下舒展,这些本应该属于她的东西。

媞祯眯缝着眼睛,看那彩色的燕子嵌进蔚蓝的天幕里,逐渐飞升攀援,恍若一颗星子堕落进硕大的海洋,自由漂泊,却始终受限。

她看着殷珠挽住孟献城的臂膀,侧首温婉而笑,姣好的面上慢慢漾起珊瑚色的红晕,双眼凝在了他握住线头的指尖。

到了最终,媞祯也没有留下玩,而是趁他们不注意,默默出了园子。

马车里困顿得直打盹,翻过身腰有些乏,便撑起身子歪向另一边。班若见她不爽,伸手替她按了按腰窝,“姑娘倦了吧。”

媞祯轻吁一口气,“演了一天戏能不倦?我要是有孟献城的本事,早就去留音阁里唱戏了,何苦在这里熬着。”又道:“只可怜殷珠与世无争,却被迫做了他的垫脚石。”

班若说她得想开,“都说人各有命,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有时候您劝人家,人家还怪您拆她姻缘呢。”

媞祯苦笑,“她若是恨我倒也值得,拆便拆了,只是……”她心里横了一下,“只是受制于形势,我不能用大局妄动,真到了不用忍的份上,叫他死在我的手里,才够解气!”

班若却是无声的叹息,“他个三脚猫倒说不着,只是姑娘……时间差不多了,您打算几时告诉殿下,您要进宫的事?”

她的整个人顿下来,表情变得复杂,不置可否。

当初沈望舒曾和她说过,他会用让人扮做东郊的百姓到京兆伊告发,借机给皇帝命杨思权彻查万佛寺的机会。届时纵然搜查无果,但只要事涉军机,皇帝必然会疑心温钰,必会再想法子进行打压。

而此时为讨皇帝欢喜的南阳王,一定会发挥老狐狸的狡猾属性,愿意背叛盟友,暗地向皇帝进言将济阴王妃接到宫中为人质,以加强对温钰的牵制。

不过这个内情一直没有言明。如今万佛寺已事发,离进宫分别之人恐怕也不足半月。以温钰的心性,怎愿牺牲最爱之人去求名换誉,若她和盘托出,他必然阻拦不歇。

所以她又怎么敢说呢。

许久没有说话,掀开帘子往外看,恍恍惚惚的人际间,灿阳独乘云端,极目远眺——

天极蓝,蓝得吸人心魄。远处楼阁重峦叠嶂,像极了玉门关连绵不绝的山丘和断垣,一片连一片的在日光映照下泛出璀璨的光。

一架马车缓缓停在她的车前,不知是谁,把头探出去一瞧,温钰眼波婉转柔美,一身雪蓝色衣衫,如芝兰玉树。

悸动的心情好了一半,见他喜滋滋的拿扇子轻敲掌心,像是万佛寺的事已经解决。他伸出手,将她的脸拢在手心,问她想他没。

媞祯脸色一红,顺势抱住他的胳膊,脸上笑影盈盈。他贴她耳朵,“我今儿拿了些好东西,回去咱们关起门瞧瞧?”

她心里想说什么不正经的,还关起门瞧?却乜眼班若还在,嗯了声,敛裙让块地儿,让他进来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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