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几上的手紧握成拳,因为愤怒不可遏止地颤抖起来。孟献城恍惚自己在一个独立的世界里,谁都打扰不进。
自夏江惨死,那支暗哨就已经荡然无存,他舅父给他派的新应援还未到,怎么可能凭空出现一只刀党,这分明就是有人栽赃嫁祸!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在作祟?!
杜重诲叫那人退下,背着手来回踱步,“这可如何是好,若单单只是爆炸,最多是参与夺嫡的嫌疑,至少还有回旋的余地,可现在……怎么会是羯族人出的手呢?这要是闹大了,陛下下旨封城搜索……”
一时头大如斗,似乎已经进了死胡同了,他斜眼瞥去,“若是因这一事牵连本官,你就好自为之吧!”
孟献城冷笑,“倒还没真确定,你倒推诿的厉害,不想是不是虚张声势,却拿我填坑倒快,你也该掂量掂量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你判出阙氏,杀害沈家,还算是个忠臣?现在耍情怀,喊冤枉,当初你做那些事的时候可没想过冤枉?”
杜重诲抽剑飞快,“我真想现在就杀了你!好拿你的项上人头抵债!”
“杀我?你若是有血性,大可动手试试,届时你判出阙氏的匿名信出现在皇帝老儿的桌上,我看你有几个退路可活?!”
他瞬间按捺。
“你最好给我恭恭敬敬配合我,配合我们的王上,这是你唯一永保富贵的办法!”
他看他的视线移到脖颈的动脉处,有一种撕破的愤怒。无奈是孟献城对他经日所为知知甚多,宫中眼线又如云,万一真弄个好歹来,他也担当不住。
横竖到了这个地步,谁心里都不痛快,杜重诲冷着哂笑,“那您说现在怎么办?”
孟献城漫不经心的瞥他,“先去现场!凭什么情况也得眼见为实才行。就算是真的……你不是还有一个老朋友在吗?”
说的是谁,杜重诲心里清楚。可却没想到他也这么清楚。
“你怎么会知道?”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做小婿的哪有不关心岳丈的,您说是吧?”
这话听着真讽刺,稀里糊涂的被人捏住软肋结了亲家,这女婿的普摆的比他这个岳丈都大,他哪敢叫他关怀?不过是他一时贪生怕死,曾踩过阙氏的泥沼地一脚,原想好好做新朝的官,倒“吧唧”一下,又掉进了另一个坑里了。
真是晦气,又无奈!
虽说拉人下水这做法不是什么高尚手段,但历经这么多风雨,他早就烂透了,哪有什么好话讲,忙编排人去请那旧友相助,自个也备着马车去案发现场观望一圈,尽尽地主之谊。
乍经一场天崩地裂,此时的骠骑大营库已经面目全非,如同一片死寂的坟场,满地的尸体因火药的冲击而皮开肉绽,血迹焦凝,来来回回进出的担架如行街上的车马,快得迷人眼眸。
他们来时,周宜水正在让仵作一具一具的校验刺客的尸身,转头见杜重诲跟孟献城前后身站立,急忙命人将白布罩上,回身向后揖礼,“呦,杜将军来了!”
杜重诲擦了擦冷汗,“我听说居然是羯族炸毁了营库,特地过来瞧瞧,怎么样?”
“可不是,您瞧!”他拿剑尖挑开后背的衣衫,逐渐露出火焰的图腾,“这纹身可不就是羯族的装饰,哎呦……这可怎么好,没想到您这么大的地儿还能被这些刍狗之辈给盯上,明儿我还等着跟杨大人过来溜达溜达,好让您陪顿饭呢,这倒好,明儿我们也不用来了,霹雳炮全炸完了!”
杜重诲登时脸一下白了下来,孟献城也说不出话,一个个的表情像吃噎住了一样。
周宜水却越发骄傲,连连说些反话“宽慰”人,“将军你就放心吧,此事我会上报给陛下,不会让您的军营白遭殃的,这前因后果必然要仔仔细细弄个明白!”
便打了个响舌,附他耳上,“南阳王啊……这几天日子难过着呢,您这里忽然爆炸,我们都没得查了,若不是看见有外族细作在这煽风点火,您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难免得背上自导自演的嫌疑。”
又照他肩上一拍,“我已经通知京兆伊和右扶风,命人把城郊的所有出长安的路口都封死了,等请奏陛下搜罗一圈,谁都跑不掉,您说是吧!”
杜重诲心里窝火似的难受,纳不下这口气又待如何?他一头的小辫子等着让人抓,似乎除了屈服别无他法了,只能咬牙切齿的说是。
可他哪经得起铺天盖地的搜喽,真要把孟献城扒了衣裳,那他可真是通敌罪坐死了!
两人各占方寸之地半边,一个势如破竹,一个虚张声势,然僵持了半边,忽一个头戴三山帽,身穿暗红幞头袍的男子迈着方步而来!
“杜大人、周大人,新春吉安呐!”
周宜水转过脸一哂,“杨首领别来无恙。”又道:“大人可是带来陛下的旨意?”
杨思权有极清秀的五官,唇角抿出凉薄的弧度,衍生出一种幽异的错觉,“陛下关怀民生,深知骠骑大营库被毁是为奸细误国,疏不可露。况且此事事发突然,又缝霹雳炮挪移一案,陛下的意思两者都得查。”
“杨首领……”杜重诲叫他一声,只觉气涌如山。
他却不看,“咱家按陛下诉求,令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