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看见湖泊另一侧,却是两位体态纤纤的女子,一位霞衣华贵,一位淡然如水,按照衣着制度像是后宫的宫妃。
只见那清雅女子忙摘下鬓边的赤槿花,双手平摊将花献上,“淑妃姐姐姿容胜雪,于红艳相衬甚是华贵出尘,妾此番沾染,是妾的不是。”
陈淑妃面色稍霁,“难为妹妹还记得我喜欢赤槿,不似经年之前当做华贵之物,少有堪折,如今却是妹妹忍痛割爱了。”
她用指尖挑起人的下巴,“做小伏低这几年,日子也不好过吧……陈婕妤。”
陈婕妤心里作苦,却不敢辩驳一句,只得认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妾侍奉陛下身侧不敢有怨言,何况受淑妃照拂,何其荣幸。”
陈淑妃是冷眼瞧着,狠力将人抛在地上,“既是荣幸,但愿往后你也不要辜负我的好意,尽力受之才是。”
媞祯隔湖偷望,越瞧越觉得有意思,不免拿着绢子拭着嘴唇掩饰。
陈婕妤是谁她不知道,但是陈淑妃是南阳王的母亲,一个位高权重且有子女的人,何必跟一个位卑足羞者相较?
倒像是前世的仇人一样。
殷珠在一旁看出她的疑惑,“王妃怕是不晓得她二人的恩怨,这陈淑妃和陈婕妤是堂姊妹,陈婕妤的父亲曾是陛下身边的抚军中郎将,昔日陈淑妃家道中落投奔于身为抚军的大伯家中受过几年苛待,后又因陈抚军病情,家族衰败,正为扶持家族才肯将姊妹二人同嫁于当时的中山王。”
“可惜……陈抚军去世后,陈氏到底落寞了,何况为着几年苛待之仇,淑妃承宠之后更不愿扶持,甚至还谏言把陈氏后人全下放了。”
殷珠不免微皱了秀眉,“就不用说陈婕妤,二十年无宠无子,如今已经三十四岁了。”
媞祯一缩袖子,眼神宛转的哦了一声,“缦立远视,而望幸焉,已然而去二十年。那一时真不知是淑妃恨多一些呢,还是婕妤怨多一些呢。”
宫中历来明争暗斗,此起彼伏,哪一日有消停过?
说话间,殷珠的侍女兰茵挥着袖子过来,“姑娘您在这儿呢,老爷和夫人正找您呢,您快跟我走吧。”
媞祯脸上犹自带着浅浅笑意,便比了手势叫殷珠过去,“快去吧,我待一会也要走了。”
殷珠嗳了一声,跟兰茵一起蹲个礼,慢吞吞的沿着石子路去,密林疏斜影,渐渐二人影子消失在一片薯红之中。
那厢媞祯卸下手臂上的一对琉璃蝠蝶金钏,拿帕子包裹好塞到文绣手里,下巴扬指给陈婕妤,“替我问句好话,我是最见不得有人受欺负的。”
文绣立刻意会,“姑娘放心,奴婢定会带到。”
媞祯慢慢聚精凝神,斜斜看了最后一眼,便扶了文鸳的手走到另一片风景。
文鸳神色岿然不动,见媞祯眉宇多有闲愁,适才安慰几句,“文绣做事向来仔细,姑娘不用担心。”
媞祯嘴角浮起一道弧线,“你们都是我身边的人,各有所长我心里有数,文绣我很放心。”
文鸳意传言隐,不由得抬头瞧着她,“是因为……孟公子?”她顿了一下,“倒难得他此番肯替您解围。”
“解围?”媞祯温怒道:“没得他把人给我招来,还要他解什么围,难道我还要谢谢他让慎郡王羞辱我和我的丈夫不成,若不是碍于杜殷珠在那儿,我早赏他一耳刮子了。”
文鸳回过味来,“岂有此理,这是什么小人做派!”
媞祯极力自持着镇静,眼里漆黑一片,“到底是长安地大物博,群英荟萃,一个邹忌平,一个孟献城,个个高深莫测找我不痛快,最好他们担当得起。”
“难怪您方才一直暗示殷珠姑娘对此人避而远之,原您是怕他假借殷珠姑娘攀附杜家搅弄风云,那……”
媞祯转头道:“他要是正经攀附倒也好,怕就怕他是假意利用,弃如草芥。”
灿阳下静香细细,默然无声,只能闻得水波晃动的暗涌涛涛。
而另一处,温钰已经寻了媞祯好久好久,心知是自己方才嘲讽几句,把人气着了,如今只恨自己为逞一时口舌之快,落个连人都找不到的下场,可怜一个团圆节,他却是唉声叹气,如今想求和连机会也不给。
正郁闷时,一个小太监蹭身从而过,闯得温钰晃荡一下,管彤连忙撑住人,拂袖怒骂,“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冲撞殿下!”
小太监吓得砰砰磕头,“奴才该死,奴才急着送贡花,这才碰着殿下,殿下饶命!饶命啊!”
温钰向来性子厚道,倒也不做什么,“大过节别磕破了头,到时更不吉利,快忙去吧,以后上点心。”
小太监一挺忙抹泪谢罪,跺着小碎步往另一条道去,温钰方想转个弯,抬头却见汝阳公主郑娞从玉蓬殿请安而来,恰巧打个碰面。
郑娞立刻快步上前欠个身,笑语铃铃道:“我就晓得殿下是来了的,没想到竟这么巧,殿下这个时候也在玉蓬殿。”
温钰解释道:“原是我新妇不知到哪里赏花去了,公主过来时,可见到一个身穿黄粉衣衫的女子,月眉星目,口若含丹,头发带着两只珠粉色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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