媞祯笑着将一盏热茶推到对面,“还没问你,今个过来什么事?”
周宜水这厢才回过神,“还不是你府的事,好端端被人围了这么多天,吓得我跟乃矜在家里干着急,偏偏小殿下又不挪地,正想问问到底是哪个野人打你门口挺尸。”
“是刘温钰。”
周宜水噎了一声,“他、他围你做什么?难不成还怕你化成蝴蝶飞了不成?”
媞祯巧笑倩兮,“怕我飞走到时未必,怕马蜂进来扎我倒是真的。”
周宜水意会,抬脚提过来个凳子搭脚,“也难怪,郑懋和郑夫人一死,小殿下心里也慌得很,如今呼延晏回程,他再不做些措施也不能够了。”
媞祯抿了口茶汤,“话说回来今天班师回朝大典,你怎么没去赴宴?”
周宜水嗳了一声,摆了摆手,“我一个六品的左冯翼,一个区的长官,哪有那脸面上宫里吃酒去,这也是难得清闲了。”
他扯了扯唇角,“何况,给你接风洗尘的酒还没喝呢,走吧,乃矜在家里备好了,特地让我接你过去热闹热闹。”
说着他一手拐起媞祯的胳膊就往后门走,“崔舅妈让人胶澳运来两箱花盖蟹,肉白黄肥,今儿置个螃蟹宴,也好好乐呵乐呵一回。”
一听有珍馐美味饱腹,央挫激灵灵的站起,一盏茶事功夫,马车就停在左冯翊府前,小厮拿来凳子垫脚,两人一前一后入了门。
崔乃矜拿着蒲扇在后花园等了良久,遥遥见一个粉若花蕾的影儿入眼帘,忙赶了几步子揽住她的手。
“石妹妹,可算把你盼来了,你都不知道这些日我有多无趣,如今可好了,你回来就有人陪我了。”
“谁说不是,我这心里也是想着崔姐姐的。”媞祯眨着眼,从袖兜拿出一卷绢布展开,“今年早春雍州时兴一种花瓶簪,我给崔姐姐带来两只,配绒花极好。”
崔乃矜接过来细瞧,杏眼微弯,努着樱桃口道:“还是石妹妹知情趣,不像某人木头似的,只会傻乐。”
那眼神一递就递到了周宜水身上,周宜水背手信庭,说笑道:“这话说的,我哪时哪刻不陪着你,现在长安谁不知道,我是左冯翊,你是左冯翊监工。”
崔乃矜娇嗔拍了一下他,“瞧你这揍性,不陪我还清静呢,再怎么比,也比不上我们姐们间有趣。”
说话间,已到席面,周宜水笑着入坐,拾了两只螃蟹慢慢的剥着。
崔乃矜跟媞祯挤在一块,互相碰了一杯酒,忽然念起了一些事情,“你这些天在外面奔走,怎么也不知道给你父亲回封信,你父亲和你大哥哥,都快用信封把我们这儿给填了。”
媞祯用指头抠了抠衣裳,半遮半掩道:“我这一路从玉门关奔到雍州,再到长安,脚步一直没停,怕是我前脚走,它后脚到,就一直没看见。”
崔乃矜抿了下嘴,“我瞧着是不知道怎么回吧。”
她顺了顺媞祯的袖口,“就凭你爹爹那个性子,要是知道你跟皇室有牵扯,恨不得连夜把你送出关。到时候,你这辛辛苦苦叼到的鱼,就送到别人的盘子里喽。”
媞祯低头未语先心虚,新蕊初开的脸颊红了半边。
周宜水夹了口菜吃,搭口说:“那能怎么办,父母这关终究是是要过的,你总不能不声不响把这事给办了吧。”
他笑着抻一下胳膊,只见媞祯笑而不语,心中忽然敲打进什么。
遽然一紧,旋即低下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千万别在我耳边说,不然被你父兄抓去问话的还是我……”
媞祯斜撑起手,捋过耳边的发,“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何必往外扬的那么早,花言巧语在好听,也比不上攥在手里的实在物踏实。”
崔乃矜提起酒壶给她斟酒,意会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等到那一撇画上了,不是还有一物降一物的后招嘛。”
媞祯露齿轻笑,顺过她手里的酒盏呷了一口,想抓一只螃蟹吃,却见盘子里已经空空如也。
斯须央挫打了个响嗝,引得一桌的人睛光闪闪。
周宜水拿了自己剥好的螃蟹递给媞祯和乃矜,脚踩起凳沿看着央挫笑,“从前你姐姐说你是苗疆人我不信,现在我更不信,不会下蛊就算了,倒挺会下饭。”
酒足饭饱时,已经乌云遮月,周宜水重备了马车送媞祯回府。下得车来,被夜风一扑,身上便有些凉浸浸的。
石府后面本就荒芜偏远,周遭树木隐隐绰绰,错综影乱,加之夜里寒冷,反而有一股阴森之气。
周宜水举目一望,裹了裹身上的披风,“有机会引荐我见见小殿下吧,不然这来来往往还得避着眼线钻后门,忒麻烦了。”
媞祯微笑点头,“丑媳妇还得见公婆,哪儿能叫你们两个隔阂着。”
夜雾袭身,周宜水搓了搓手,“赶快进去吧。”
媞祯旋身微踱,离门不足半尺,忽一簇长影从林间迅速飞出,骇得人骤然向后踉跄了两步,未来得及躲闪,亏得央挫机谨当即挥了一刀将其打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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