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苒的脚落在他手里,根本就脱不开,索性抿唇不说话了,垂眸看着薄展琛半跪在地毯上,握着她的脚来回的看。
还以为是白天被挂在缆车上的时候被拉伤了,仔细看,脚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淤青和伤痕,倒是脚腕上,因为他刚才太过用力的缘故,留下来一圈红痕。
景苒皮肤很白,是那种从里到外透出来的瓷白色,轻轻一碰就是一道印字,这点薄展琛在某些事情上领略过,眼前的红印子却分外的刺眼。
他刚刚分明收着力道,却没想到还是这样。
薄展琛无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无意识地皱了一下眉,虽然没有说什么,动作却是不自觉地温和了不少,“你白天摔的那个力道,受伤的不应该是脚,是不是后背或者是大腿上伤了?”
景苒没想到他说的全中,控制不住地瞪圆了双眼,是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在挣扎的时候睡衣太开,被这男人看见了,嘴硬道,“才没有。”
薄展琛也不跟她计较,放下她的脚,就这么蹲在地上,由下而上地看她,“你是自己脱了我给你揉,还是准备半夜疼的叫救护车来拉?”
景苒不服气,“谁说我疼的要叫救护车?”
薄展琛轻哼一声,“平时在床上,让你把腿压低一点你都要有脾气,显然是不耐痛,你要是能忍,会叫人送药来?”顿了顿,他随口道,“你以前,也这么不耐疼?”
景苒心口好似被捏了一下。
这是她自己都没注意的细节。
她从前其实很耐疼的,只是这辈子即便是清醒地知道,已经重新活了一次,但是脑海里还时刻残留着上辈子自己惨死和全家惨死的凄惨景象,那些疼痛好像是刻在了骨髓里,即便是不动的时候都会觉得疼。
她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把那些恐惧表现得这样明显,还是薄展琛第一个发现的。
这个结果,多少有些讥讽和可笑。
景苒垂着头半天没吭声,薄展琛还以为她还在刚才的事情里没过去,沉默了许久,才温声道,“想不想知道,怎么让陈超低头?”
景苒瞬间抬眼,一顺不顺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看,下意识伸手抓着薄展琛的袖口,“你有办法?”
薄展琛手里捏着药油晃了晃,“确实有点,但是听不听看你。”
景苒即便是给自己洗脑一百遍说她不需要薄展琛的帮忙,可是景珩的事情迫在眉睫,她不能看着景氏陷于为难而不理,也不能让景珩扛下景家所有的生计问题。
她深吸一口气,认认真真道,“薄展琛,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如果有的选择,我不会选择跟薄嘉木任何相关的人当做靠山。我只是……”
只是太恨了。
上辈子也太痛了。
“选择薄嘉木是我一个人的错,我不想我的家人因为我受到这些无辜的连累。我想让薄嘉木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景苒表情有些苦涩,带着点自嘲。
他们根本就不会知道,她跟薄嘉木是有怎样的深仇大恨。
在所有人眼里,薄嘉木无非是在跟她有婚约的时候就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他们连婚都没结,所以薄嘉木连出轨都算不上。
这在这些上层圈子里,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儿。
了不起就死活婚约解除,一拍两散。
可是他们不懂上辈子的景苒是怎样熬过那样疼痛又漆黑的日日夜夜,又是带着怎样的仇恨重生。
“景家对我太重要了。”景苒到底没把那些事情说给薄展琛听,觉得就算是说了,在这些男人眼里,那些也不过是她的一场幻想罢了,“实不相瞒,我请张怀张主任帮妈妈治病,答应了他只要把他能给我妈妈治病,我就离你远远的。”
薄展琛波澜不惊,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仿佛早就知道这些事,也仿佛,在两面抉择的时候,他作为被放弃的那个,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景苒不知道怎么,就想到这句话,有些愧疚地低下头,甚至有些破罐子破摔道,“对不起。诚如你说的,我不是个好人,我会为了景家,为了我自己,不择手段。”
薄展琛只是慢条斯理问道,“这辈子都不会选择薄家人?”
景苒坚定点头。
这薄家人里,也包括薄展琛。
是斩断他们之间,一切可能。
薄展琛眼底有什么东西闪过,稍纵即逝,很快又恢复了素日里的漫不经心,“那正好,我也不想麻烦。”
景苒对这句话的理解,自然而然地选择,薄展琛想要找的人,从来都是主动但是不会纠缠的,景苒这样的,刚好。
她有些懵,“可是我答应了张主任。”
薄展琛道,“他是我救救,不是我。当初跟你说过,我们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四个字,一字一顿,分外分明。
她要的是薄展琛作为靠山,他喜欢她年轻的身体。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一样东西是白得的。
景苒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好像停滞在那,好一会才道,“那我做的这些事,你不生气么?”
薄展琛一脸意味深长地看了景苒一眼,薄唇一掀,嗤笑道,“我为什么要为一个不相干的人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