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知道。”
池修筠没有显露出烦躁的一面,但显然心情不佳:“我不知道——你最后看到他是什么时候?”
“前天。”关琰回忆了一下回答道,“前天下午的时候,他跟我借了一下电脑。”
那大概是下午一点多的时候。
他们那天下午没有课,作业也不急着交,关琰被同学叫去打篮球,因为人数还没凑够,他还问了程蓼去不去。
问完他就有点后悔,因为他才想起来程蓼身体不好,开学的军训和体育课都申请了免修,更是跟各种需要冲撞和配合的球类运动绝缘。
程蓼没有表现得很介意,只是平静地摇头,关琰反倒有点不好意思,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匆匆出了宿舍。
当然电脑也借给程蓼了——虽然在这之前他们关系其实只是平平,程蓼也从未向他提出过任何请求。
如今想来,从那时候起,程蓼表现得就有些不太正常。
关琰在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回到宿舍,正好看到程蓼合上电脑,拿起了手边什么东西,与他在门口擦肩而过。
「我出去一趟,迟点回来。」
这是程蓼最后对关琰说的话。
当天晚上一直到今天上课为止,程蓼一直都没有再露面,昨天下午的课上,他还被点了名的老师记了旷课。
从社交软件上发过去的消息也是杳无音信。
程蓼是D市本地人,还有个同城的哥哥,他家就在不远处。
——这是关琰在开学的时候就打听到的消息。
所以关琰起初没有多想,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回家去休养了。
但直到第三天也不见程蓼的身影,关琰就开始有些担忧了。
再看到程蓼的“哥哥”都亲自跑来学校找人,关琰心底的担忧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走的时候身体好像不太舒服,好像有点发抖,额头也一直冒冷汗。”关琰说道这里有点后悔,“我应该送他去医务室看看的。”
程蓼并不热衷社交,和室友同学都关系平平。
而且就在不久之前,程蓼还因为身体上的缺陷被人当众羞辱过,以前的中学同学骂他是病秧子小白脸,其他的同学因此才知道他的听力和视力都有些问题。
程蓼明面上并没有表露出多少愤怒的情绪,只是低着头转身走开,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这也就更加佐证了那位同学的说法。
没有同理心的人在旁边哈哈大笑,但同时这也激起了另一部分人对这个可怜的同学的同情心。
尤其是班上过半的女同学,对着那些起哄的人怒目而视,之后上课的时候也不吝于自己的白眼。
不过没人因此就变得和程蓼亲近起来,包括关琰在内。
他们都有点担心会刺激到程蓼的自尊心。
那个讨人厌的中学同学还给程蓼取了“哥宝男”的称呼,意思是他一有事就躲到校外大哥的身后哭。
关琰厌恶他们粗俗的用词和恶意的揣测,但有一点也不得不承认——程蓼和他那个“哥哥”关系确实很好。
程蓼开学的时候,就是池修筠拎着行李送他过来的,然后上上下下地跑了好几圈帮忙添置东西,最后又请他的室友吃饭托他们多多关照。
以他娴熟的姿态来看,照顾程蓼对他来说已经是本能一样的习惯了。
要不是程蓼身上除了脸没一样看起来值钱的,从头到脚都写着一个“穷”字,关琰都要以为这是哪家出来体验生活的小少爷了。
不过事实上这是一个天大的错觉。
程蓼明显不是娇生惯养的人,虽然不爱说话,做事却很利落。
对面床铺的室友没两天就把床铺造成狗窝,轮到值日的时候也总是敷衍了事,总要关琰和程蓼在后面帮忙收尾。
关琰偶尔还抱怨几句,程蓼做完事也总是一言不发。
程蓼的桌子和床铺永远都是最清爽整洁的一个——东西少也是整洁的原因之一,就连衣柜里都没多少衣服,他甚至还留着高中的校服。
也是在那位中学同学的“爆料”之下,关琰才知道程蓼不是单纯的节俭,而是家境确实窘迫。
虽然有“校外大哥”一家的资助和照顾,但程蓼的主要经济来源还是国家补贴和各类奖学金。
所以在日常生活之中,他难免“抠门”一些。
同宿舍的室友都人手一个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程蓼的手机还是多年前一直用到现在的二手机,错漏消息什么的也是常有的事。
衣服当然也是不到穿不上都不会换新的。
不过“穷”和“邋遢”显然并不一定关联。
把自己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并且从不占人便宜,也不开口请人帮忙的……残缺而又穷困的少年,显然也有会有着非同寻常的自尊心。
这样的自尊心只会在特定的人面前瓦解。
关琰和他显然还没有熟悉到那个程度。
所以在看到程蓼脸色苍白满头冷汗却还表情如常脚步稳健的模样时,关琰迟疑了片刻,还是让他走了出去。
“我还以为他是回去找你了。”关琰看向池修筠说道。
事实是程蓼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