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姐儿时我的外甥女,我最晓得她的脾气秉性,是个再温和不过的。杨庆余就算想利用她来对付我,她也不可能答应!”
贺信阳说道。
对面,‘裴煜赐’笑着饮了一口酒,摇摇头,“贺员外,你那外甥女你就当真了解吗?”
贺信阳脸一沉,还要说话。
又被‘裴煜赐’抢了先,‘就算你的外甥女不会把刀口对准贺家,她背后的东宫呢?又会如何?’
贺信阳顿时没了声儿。
‘裴煜赐’觑着他的脸色,放下酒盏,道:“几头下注,想沾一沾这泼天的富贵。却不想一想,这权势之巅上坐着的,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岂是你一个小小商贾能随意算计的?”
贺信阳的脸色变了又变,“三……爷何意?”
‘裴煜赐’笑着起身,“没什么意思,瞧着贺爷这回怕是在劫难逃,正好我路过清闲,便顺道救你一把。”
贺信阳看着他,“敢问三爷,为何要救我?”
‘裴煜赐’转了转手腕,瞥了他一眼,“你手里的东西。”
贺信阳募地瞪眼!
‘裴煜赐’眼底暗翳一闪,接着笑道:“贺爷,活命的路就这一条,端看你自己想不想要了。我会在扬州城待三日,告辞。”
说完,背着手,溜溜达达地出了雅间。
后头一直站着没说话的管事看得心惊,低声问:“贺爷,您怎么说都是未来太子的舅舅,他怎么会对付您?我看这人根本就是危言耸听……”
“住口!”
贺信阳喝了一声,走到窗边,看那位‘三殿下’闲庭散步地走过繁华的街道,阴沉着脸说道:“六姐儿不会无缘无故地来到扬州城。先前苏家大房毁了,我就该料到才是。”
管事看他,“贺爷是说……”
“贺家这几年做的事儿,她怕是通过苏家大房知晓了。”贺信阳恼怒地攥起拳头,一捶窗棱,“我就知晓苏家老大那蠢货不中用!苏无策都死了,他居然还斗不过一个小丫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管事见他动怒,也不敢说话。
贺信阳又转过身来,道:“送信回金陵,让他们将老夫人送去别庄,莫要叫人发现了。”
管事刚要应下,又听他道:“再去一封信到京城,让夫人把平安郡主不在京城,到江南寻欢作乐的消息散布出。”
管事吃惊,抬头看了他一眼。
贺信阳却不曾在意,又说道:“再让夫人拿印戳,去天宝钱庄取五十万两,给那位殿下送去。若是能保住我这回,以后我自还有源源不断的好处送上!”
“是。”
管事赶紧应下,匆匆出了酒楼。
不曾注意,身后有人悄然跟上。
‘裴煜赐’,或者说柳叶儿,站在阴影里,看着那离去的管事背影,冷笑一声,对身后道:“去给郎官送话。如郎官所料,鱼儿咬钩了。”
“是。”
黑暗中,有人应下,如鬼魅离去。
偌大的扬州知府府邸。
布置华美的庭院中,扬州城数一数二的花魁正在极尽才学地讨着坐上这些贵人们的一声赞赏。
苏念惜的目光落在捧着琵琶我见犹怜的花灵身上,笑了笑,转过脸,对身旁的春郎官道:“这位小娘子,查过身份了?”
两人靠得极近,这般说话犹如情人私语,瞧在外人眼里,又是旁的一番心思。
沈春嗅着鼻息里悄然钻入的一缕幽香,似笑非笑,“你猜?”
苏念惜撇撇嘴,又坐了回去,自顾端起酒盏,到了近前又觉得恶心,放回桌上,扫了眼面前的吃食,又毫无兴趣地转开视线。
旁边,一直小心看着她的杨夫人立时笑道:“郡主,可是没有喜欢的吃食?我吩咐厨房再给您重做!您可有什么喜欢的菜品,只管吩咐!我们府上啊,有这扬州城最好的厨子呢!”
苏念惜转过脸,瞧着这张早已忘记了的脸,笑了笑,道:“杨夫人,我最喜欢吃蓉姐姐的乳娘做的马蹄糕。”
这话一出,周边人皆是一静!
杨庆余惊愕看来!杨夫人更是被吓到一般,目瞪口呆。
唯有沈春,挑起了唇,朝后一靠,撑住侧脸,看好戏一般瞧着苏念惜。
“郡主是说……”杨夫人磕磕巴巴。
苏念惜眨眨眼,旋即一笑,“哎呀,是我唐突了。多少年的事儿了,夫人想来是忘记了。”顿了下,又道:“我幼年时,虽阿娘来扬州玩,与蓉姐姐和宋家的琪哥哥相交甚好。他俩还救过我的命呢!”
“啊……啊?”杨夫人还没回过神来。
杨庆余朝一直没说话的杨老夫人看去。
杨老夫人忽然呵呵一笑,道:“郡主这么说,老身倒是想起来了,郡主那年才三岁?我记着蓉姐儿带您在她院子里玩过几日?”
苏无策因着曾效力于前太子,被怕受牵连的苏家踢出家门后,孤身一人投身西北军中历练,彼时尚未有多少军功名声,故而贺氏带着苏念惜回金陵,都只是小官妻女的身份,根本无人在意。
杨庆余与他夫人自然不可能记得。倒是久居后宅吃斋念佛的老夫人还隐约记得当年那个玉雪团子一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