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惜此时仿若置身云端。
躯体留在人间,灵魂已在九霄上起伏翻腾。
她闭着眼,任由自己的意识飘散游离。
周围全是浮动的白云,她沉溺其中。
忽听前方有人在唤她。
那声音遥远而朦胧,让她分辨不出到底似乎何人,却下意识觉得,这个声音,是她的归处。
她于是纵身朝那声音飘去。
却不想,陡然从云端坠落!
“当!”
忽有戏台铜锣急促敲响!
她茫然睁眼。
发现自己置身在那黑憧憧一片鬼蜮之中。
无数个戴着猴子面具的人站在她周身。
有人拿腔作调,“十六年前祖皇崩,传位先皇坐龙庭。谁知母妃起歹意,唆使其子把皇位争。”
又有人吊起嗓子:“想当年我身居朝阳宫院,挟太子令文武何等威严。实指望篡皇位朝政掌管,谁料想黄梁美梦化灰烟。”
周边那些猴子咿咿呀呀地跟着腔调四起。
苏念惜被吵得头痛欲裂,猛地转身,窥见一片微光,扑了过去。
就听身后有人大笑。
“没用的废物,绿头乌龟,哈哈哈哈……”
眼前光亮大现!
苏念惜的脑中,有一根弦,霍然绷直!
‘噌’的一声,杀机四起!
然而抬头时,瞧见面前这个本该高高在上不染尘泥,却被她恶意拉下佛龛,要受世间万恶磋磨的太子殿下。
苏念惜忽而便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她不知为何会哭。
只是,看着这个人,那泪水,就怎么都止不住。
裴洛意看她分明说着那样凶狠的话语,却又哭成了个泪人儿,心疼又担心,“念念不哭,莫不是被吓着了?”
苏念惜闭上眼,不让他瞧见此事心底那肆掠的杀机。
那一出戏,那一出戏,那一出戏!
是真,是假?
“念念,”裴洛意低下头来,用帕子擦拭她的脸颊,“可是做噩梦了?别怕,都是假的。”
假的吗?
苏念惜闭上眼,再次埋进裴洛意的怀里。
清雅的檀意浮漫上来,她恍惚难安的心绪有了片刻的安宁。
裴洛意轻轻地拍着她的肩,想着她方才的话,眼底幽色微闪。
开口时却又是和风细雨,“饿不饿?”
苏念惜摇摇头。
“那要不要喝茶?”
苏念惜又摇头,瞧见天还是黑的。
哑着嗓子问:“几更天了?”
裴洛意道:“五更天了。”
天快亮了。
苏念惜吸了吸鼻子,坐起来,拿了裴洛意的帕子擦眼睛,道:“殿下到我这儿来,若是叫圣人发现了怎么办?”
并没假装大度地让他回去。
裴洛意笑,“无妨,不会有人发现。”
苏念惜这才发现,太子殿下穿的是从前穿过的那套大理寺正的衣裳。
一下想起先前在国公府时,她为了对付长房兄妹俩,故意缠着他的种种。
转眼时光过,如今两人竟会是这般情形。
她为了活,死死缠着他,不曾想过,他为何要站在高台俯瞰人间。
是无情,还是绝望?
又靠回他的怀里,问道:“殿下也知道鬼市吗?”
裴洛意问都没问便让朱影紫影来护卫她,方才又一句没问,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果然,裴洛意点头,“调查千眠香时,曾探得春信楼之名,只是不得入那鬼市一探究竟。”
鬼市若是轻易能被探入,就不可能存活这么久。
苏念惜听着耳畔内传来的平稳心跳,缓声道:“我曾以为沈默凌想抢夺鬼市,今日一探,才发现,我先前所见的也许并非事实。那春信楼之主,与沈家,或许有不共戴天之仇。”
又抬头看向裴洛意,“殿下,此人或许能用。”
裴洛意垂眸看她通红的眼睛,分明泪痕还挂在眼角,可张口已是为他图谋。
他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后脑,问:“你发现了什么?”
苏念惜道:“春郎官跟前,有个人,与三皇子长得一模一样。”
裴洛意神色微变,“一模一样?”
“嗯。”苏念惜点头,“起初我也吓了一跳,确认那人不认识我,才知晓他并非三皇子。殿下,在我的那场噩梦里,三皇子曾是沈默凌的傀儡,无论婚事子嗣甚至吃穿用度,都要沈默凌点头。”
裴洛意一听便发现了不对,“老三并非甘愿受这般操控的性子。你是怀疑,那傀儡皇帝,是春信楼的那人?”
“嗯。”苏念惜想了想,又道:“还有,千眠香应该也是沈默凌从春郎官手中得来,那人是个调香高手,用香控制人的手段十分了得。”
裴洛意的脸色变得凝重了些。
看着面前的苏念惜,道:“他与沈默凌联手,以千眠香控制朝堂,以傀儡替换裴煜赐,谋夺南景江山。缘何念念会以为他和沈家有仇?”
一下就戳到了关键之处。
苏念惜想起那张欲色生香的脸,弯了弯唇,道:“那场噩梦里,沈默凌,